回到宮里已經很晚了,夜深濃,寒風陣陣,走在深宮院墻之,整個人已經疲憊不堪。
宗政無憂已批完折子,在漫香殿等了一個時辰,見滿面倦容,抱在懷里心疼不已,問道:“怎麼累這樣?”
在他懷里蹭了蹭,不知道,最近似乎比以前更容易疲憊了,微微抬眼,看到他溫而心疼的眼神,忽然想使一回子,便抬手摟住他的脖子,聲音疲道:“無憂,我想沐浴,你抱我過去。”
宗政無憂愣了愣,這模樣算是撒嗎?真是百年難得一見,他止不住在上吻了一下,無比溫的應了聲:“好。”隨后命人備了熱水,抱著往浴房而去。
在他懷里舒服地閉著眼睛,著心男子對的寵溺。
進了浴房,他放下,邪魅笑道:“不要我幫你洗?”
漫夭嗔了他一眼,推他出去。
宗政無憂見眉眼間盡是疲憊,他也不勉強,但也沒離開,就等在院子里。背手而立,微微仰首著暗黑天空中的一明月,那月雖然清冷,卻照亮了一個世界,就好比之于他的人生。
他在外頭等了小半個時辰,不見出來,微微疑,靠近門口,聽到里面一點靜都沒有。他不皺眉,在門外了兩聲,沒反應。
他一慌,忙推門進去,看到竟然靠在浴池邊睡著了!
他的心,頓時如同被一只的手猛地了一下,棉棉的疼,細的在心尖上蔓延。
屋里升騰的水霧早已經散去,池邊的子面龐削瘦,微微有些蒼白,眉心淺淺蹙著,帶著一抹不去的疲態。白的長發垂下,披瀉在出水面的香肩,一截浸在水中,輕輕飄浮著散開,像是被撥弄的。右手抓著的浴巾搭在左手手臂上,洗到一半,就那麼睡著了。睡夢中,就如同一朵盛開的雪蓮,圣潔好得讓人不忍。
宗政無憂緩緩走過去,腳步極輕極輕,他用手試了下水,已經見涼。他皺著眉頭將輕輕抱起,拿干手巾為拭著子,作異常輕。最后拿毯子小心包裹著,抱回寢宮,放到床上,仔細地蓋好被子。他靜靜凝視著的睡,不舍得挪開眼。
門外三聲叩門聲,冷炎低聲道:“皇上,樓主來消息了。”
宗政無憂眉頭一皺,起出了門,冷炎雙手遞上一張白的紙條,面不大好。
宗政無憂接過來,展開一看,面微微一變。
任道天死了!
這個消息不僅震驚南朝,也震驚了整個天下,因為被稱之為天書的地圖不知所蹤。
驪山腳下的渝州城知府立即調兩萬人圍守驪山,將各個國家派來請任道天出山的使者請下山,安排在渝州城,等待宗政無憂親臨。
“來了多人?”漫香殿寢宮門口,宗政無憂五指一并,攢在手心的字條頃刻間化作屑。
冷炎回道:“十四國,連使者帶侍衛共一百七十三人。”
整個萬和大陸除臨天國以外,還有一十五個國家,竟有十四國遣了人來!有野心的是為天下而來,沒有野心的是為銷毀自己國家的地圖而來。說起來也是無可厚非。
宗政無憂復又問道:“缺的是哪一國?”
冷炎道:“啟云國。”
宗政無憂面遽然一沉,臨天國分裂,這個大陸最征戰天下之實力的莫過于啟云國,但這一年來,各小國紛紛而起,啟云國卻毫無靜。啟云帝為何不派使者前來?難道對天下沒興趣?又或者他并不擔心啟云國地圖落于他人之手?這個問題,不止宗政無憂一個人在琢磨。
宗政無憂沉聲吩咐:“看好那些人!”南朝還沒到可以以一國之力挑戰天下諸國的時候。
“是。”
宗政無憂與漫夭到達渝州城已是七日后。渝州知府率城大小員于城外十里迎接,聲勢浩。為方便接見十四國的使者,他們住進了俞知府的府邸。
一個知府的府邸稱不上奢華,但是干凈整潔。為帝妃準備的尚棲苑,顯然是新修整過的園子。
渝州城靠近北方,這里的深冬氣溫低下,寒風獵獵拍打著窗子,呼呼作響。
宗政無憂見各國使者時,漫夭留在了尚棲苑。渝州城靠近北方,極冷,披了狐裘,坐在屋里蜷一團,還是覺得冷。剛想練功驅寒,就見一個丫鬟快步朝這里走了過來。
“啟稟娘娘,有人讓奴婢把這個盒子給您。”一個俏的丫頭恭敬地遞上一個纖長而小巧的黑木盒。
漫夭微微蹙眉,疑道:“誰給你的?”在這個地方并無人。
那丫鬟回道:“回娘娘的話,奴婢不認識那個人。奴婢出府辦事,剛出大門不遠就被一個人攔住去路,他給了奴婢這個盒子,說他家主子是娘娘的故人。”
故人?怎不知在這里還有故人?漫夭接過木盒,只見那木盒邊角被打磨得圓潤,盒蓋上一支冬梅映雪的圖案雕刻得栩栩如生,讓人看著仿佛能聞到梅花的暗香之氣。盒子開口了一個白的小封條,撕開封條,輕輕開啟盒蓋,不知道的必定以為里面裝著什麼稀罕之,但其實只有一張折疊整齊的信紙。
漫夭作頓了頓,稍微有些遲疑,但最終還是緩緩打來了那張白紙,只見上面寫著:今日酉時,祥悅客棧天字一號房有事相談。”落款為:故人。
筆走游龍般的瀟灑,但并不潦草,這種字跡分明不曾見過,但卻著幾分悉。這種似是而非的相識,總能撥起埋在心深的好奇,讓人想一探究竟。
將那張紙收起放回木盒,合上蓋子。蹙眉凝思良久,依舊想不出這個人是誰?看了眼更,此時大約申時三刻,離酉時還有半個時辰,無憂會見各國使者,等晚宴結束才能回來,應該要到很晚了。想了想,還是決定去會一會這個故作神的故人。
換了一尋常的衫,將白發挽起,掩在紗帽之中,白的輕紗垂下遮住了的面容,拿了柄劍,大步而行,使得整個人看上去像是一個行走江湖的中俠客。出了門,對尚棲苑的丫鬟吩咐了一聲:“本宮去一趟祥悅客棧,倘若一個時辰之后還未回來,你去前堂稟告皇上。”
祥悅客棧離俞府不算太遠,乘馬車稍微跑快一點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
那是一家看似普通的客棧,全封閉式的裝修奢華高檔。客棧里頭很安靜,走進去,竟看不到一個客人。
停在門口,一個伙計看到之后,將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一番,才迎上來問道:“您可是來找人的?”
漫夭不聲地掃了那伙計一眼,這人腳步沉穩,眼中斂,不像是一個尋常的伙計。微微點了點頭。那伙計面一整,連忙弓著子將引到二樓最左邊的一間房門前停住,那門頭上寫著一個天字,伙計道:“您要找的人就在里面。”然后就退了下去,神間竟帶了些恭敬。
長長的走廊只點了一盞燭燈,燈上沒被固定死的五流紗燈罩隨著門口吹的寒風輕輕地旋轉,過五流紗的燭昏暗朦朧,不斷變換著,投在空寂的方位,出一種約的詭氣息。
漫夭抬手在門上輕叩三聲,等了一會兒,里面沒反應。蹙眉,直接推開房門。
這間屋子很大,寬闊的空間被一扇木質屏風一分為二,屏風的雕花菱格出一極微弱的亮,仿佛隨時都會滅掉般的若若現。還真是神,漫夭蹙眉,緩緩走進去,輕淺的腳步聲在這聞不見半點聲音的屋子里飄,清晰極了。沒來由的生出一張,不覺握了手中的劍,剛走了兩步,“砰”的一聲,房門突然在后關上,聲音不大,但在這詭異安靜的氣氛中,足以驚得心一。突然有種不好的預,這一趟,不該來。這麼想了,便轉就走。
“你害怕?”屏風后突然傳來一聲低低的詢問。子驀然僵住,立在原地彈不得。那是一道男聲,嗓音本是清雅溫和,但此刻聽來卻是寂寥而暗沉,讓人不住心里發
涼。
這一趟,果真是來錯了!
一室靜默。空氣中淡淡的龍涎香氣彌漫著散開,那曾經無比悉的聲音仍充斥在耳畔。竟然是他!這樣敏的時候,他竟親自涉險來到江南!
故人,當真是故人呢!勾嘲弄一笑,背對著聲音來源的方向,沒做聲。
屏風后的人轉了出來,那腳步緩慢低沉,每一步都仿佛踏過了幾百個日夜的思念和煎熬。宗政無籌直直盯住前方子的背影,那目貪而不舍。
“容樂。”喚出這一聲,他的嗓子竟然有些啞。一年了,他們本是夫妻,卻需要用這樣的方式才能見一面。這個刻進心底的名字,他在心里夢里喚過無數遍,卻無人能給他回應,而今日,終于可以再度喚出聲,但依舊無人應他。千滋百味,匯聚在心頭,無以言說。
漫夭抿著,這聲呼喚讓生出些許恍惚,那個曾陪走過一年時的男子,曾經是的丈夫,帶給和心疼也帶給屈辱和致命傷害的男人,曾經那樣恨他,以為會一直恨下去,直到他死或者死。但是,此刻,異常平靜,這才知道,原來那些恨,在這一年的甜和幸福當中漸漸被溶解消弭,早已經不再如想象中的那般深刻。
連頭也不回,語氣淡淡道:“如果知道是你,我不會來。”
“我知道。”他這樣應了一聲,苦笑道:“還好,至……你還記得我的聲音。”不枉他幾日不眠苦心練出另一種字,才將引了來。
漫夭并不想與他多做糾纏,沉聲問道:“你找我何事?”
“沒事就不能來看看你嗎?”他微垂眼簾,掩下目中的灰暗蒼涼,有誰會像他這樣,看自己的妻子,還需要一個合理的借口?
漫夭轉,對面的男子依舊英氣人,只是較從前多了幾分專屬于帝王的銳氣,眉宇之間卻又有著藏不住的落寞與凄惶。
宗政無籌緩緩靠近,目似是要穿薄紗,將那日思夜想的子看個清楚徹。
漫夭直覺往后退,眼中濃濃的警惕,冷冷道:“站住。”
宗政無籌當真停住了,離不過五步遠。他輕輕嘆道:“容樂,我們很久不見了,你能否取下面紗,讓我看看你?”他目灼灼相,眸底現不為人知的復雜,是懷念是悲痛是愧疚是悔恨……都化作傾世,展現在的眼前。即使屋里線昏暗,即便有面紗相擋,依舊能清楚的到,這令想起那封休書,閉不語,他復又嘆道:“我來此只為見你一面,你不用這麼張。”
“這個地方,不是你該來的。”微微撇過頭,不想看他。
他低眸問道:“為何我不該來?”
“因為來了,未必就回得去。”口氣極為平淡,聽不出毫的緒。
宗政無籌卻是眼遽然璨亮,急切道:“你擔心我的安危?”登上皇位和打下北夷國他都不曾有這萬分之一的興。然而,不該有的希翼只會換來更深一層的絕。
漫夭冷笑道:“你多心了。你是北朝皇帝,我是南朝皇妃,與其說我是擔心你,不如說,是警告!你好自為之!”說著轉就走,看在那封休書的份上,再放過他一次。但宗政無籌卻不答應,他不遠千里只而來,好不容易見到,怎會讓就這樣離開。他疾掠上前,不由分說地從后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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