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好的拍攝時間是上午十點,但由于我沒起來,只能讓蔡聰聰帶著人先行過去,我晚點再到。
開車到禾子時裝已經是下午一點的事,剛被前臺引到攝影棚門外,一名挑染著白齊肩發的中年人就帶著好幾個下屬模樣的人遠遠走了過來。
“辛姨。”我沖對方微微頷首。
“小念,好久不見了。我們上次見面還是兩年前吧?時間過得真快。”辛禾子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攬著我一同進了攝影棚。
拍攝正在進行中,蔡聰聰雙手抱臂立在外圍,專注地盯著背景布前的男模,表介于嚴肅與輕松之間,像是時時繃了神經。
發現我們來了,他馬上放下手臂朝我們走了過來。
“桑總,辛總。”他向我們匯報進度,“拍攝很順利,今天六點前應該是可以拍完的。”
“順利就好。還是你們艾麗婭的模特專業,這麼多年了,從來沒讓我失過,希以后能繼續保持合作。”辛禾子向后招了招手,一名三十多歲的年輕人磨磨蹭蹭從后走出來。頭上扎著發髻,穿著全黑的上和下,一臉的不愿。
“這是我們的男裝主設計師,韓汝,非常年輕,也非常優秀。”辛禾子笑著為我們介紹。
“你們好。”韓汝這是做做樣子地牽起兩邊的角,又飛速落下。
簡單打了個招呼,又一個人悶不做聲轉到遠,雙手抱臂盯著相機前練擺著各種姿勢的男模。
“別理,就那樣。之前那個模特特別喜歡,知道換人了之后就這樣了。”辛禾子嘆著氣解釋道,“是在生我的氣,和你們沒關系。”
只是待了五六分鐘,就以有一個重要會議要開為由,帶著韓汝又上去了。走前讓我們拍完照千萬別走,要晚上請我們吃飯。
“不用……”
“就這麼說定了,別跟我客氣。”不等我拒絕,就一幅事已經敲定下來的模樣轉離去,本不給我選擇的余地。
如果是別人,我大可以說走就走,不給對方留一點面子,偏偏是鄭解元的媽媽,怎麼也是長輩,不好做得太難看。
,紀晨風為什麼要今天休息?跳過今天,哪一天都不需要這麼麻煩。我徐徐呼出一口氣,努力下心中的煩躁。
我不過是鎮場的吉祥,拍攝進度有蔡聰聰盯著,我只需要坐在攝影棚角落的休息室里看看雜志,喝喝咖啡就好。
休息室也是化妝室,全明玻璃打造,坐落在巨大的攝影棚,配有高端咖啡機與三層點心架。
翻閱著雜志,正好看到一篇盧歲的采訪。
18歲出道,20歲黎走秀,如今22歲,已經拿下四大之一的版封面,排名一直在穩步遞進,再過幾年,說不準能為時尚圈的新寵兒。
之前好像聽許汐說過,這家伙是個雙面人,開朗都是裝出來的,對待工作人員和他看不上的“下等人”,別說,連個禮貌的正眼都別想從他那里得到。而且據說已經找好了下家,在考慮解約的事了,所以最近連許汐都有些看不眼的架勢,很難。
【工作還順利嗎?】
盯著屏幕上跳出的“紀晨風”三個字,我沒有點開app,直接將手機放到了一邊。
本來想著讓他過來,兩人匯合后再一起去吃飯,但現在難道要帶他參加工作飯局嗎?他是誰啊?這也太奇怪了。更何況蔡聰聰他們也在,萬一之后同許汐多了怎麼辦?
而就算蔡聰聰不多,讓紀晨風太過深我的圈子也不是什麼好事。他不需要知道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認識的人都有誰,就像寵狗永遠不需要知道主人每天出門是在做什麼。
想著晚些時候再跟紀晨風說取消晚餐的事,沒有再看手機,一本本翻閱完了架子上的雜志,還因為喝了太多咖啡去了好幾次廁所。
“我說了這不是我的尺碼!”
一回到化妝室,就聽到盧歲在發脾氣。負責換服的工作人員是名年輕的設計師助理,手里拿著一件襯衫正不知所措,蔡聰聰則在旁邊面黢黑,一幅恨不得把襯衫套在盧歲頭上把對方絞死的模樣。
“確實不是你的尺寸,之前是阿吉的尺碼,改得有些急,可能把這件了。攝影師也不拍后背,讓他們把服后面的線拆了,你穿上把前面扣子扣上,后面再用線一下,看不出的。”蔡聰聰苦口婆心地勸著。
“那為什麼一定要拍這件?讓他們換一件啊。”盧歲嫌棄地瞥了眼小助理手里的服,一不,“反正我是不會拍的。”
著手,我緩步進休息室。
“怎麼回事?”
蔡聰聰一臉救星駕到的表,快步走到我面前,向我小聲解釋著如今困局。
品牌方拍攝廣告大片都會提前兩個季度進行,服在這種時候當然不可能進行量產,所以模特穿在上的大多是手工制的樣。之前禾子時裝定下的模特是阿吉,他沒有盧歲高,和盧歲也不是一個尺碼。換模特后,樣工加班加點地把尺寸改了盧歲的,但可能中間出現了偏差,導致其中一件服改了。盧歲發現自己穿不上服,堅決要求換造型,怎麼也不肯繼續拍攝。
“你們都出去。”將的紙巾塞給蔡聰聰,我從小助理手里奪過那件襯衫,取代他站到了盧歲面前。
兩人一前一后離開休息室,沒有在外面圍觀,而是走向了不遠的攝影師,應該是涉安去了。
“桑總……”盧歲對我時態度倒還乖巧,沒有太過跋扈,“我真的不是無理取鬧,之前的拍攝我都有好好完,您在這里也看到的。我就是不想穿不合的服,讓他們換件別的樣吧,我是標準尺碼,其它樣我應該能穿上的。”
“主推款不是你想換就換的,你不穿,會給很多人造困擾。”我將服遞到他面前,好言相勸,“乖,把服穿上。”
盧歲蹙了蹙眉,沒有接我手里的服,還是不肯合作:“明明是他們自己造的問題,為什麼要我買單?我又不是缺他們這一單工作。”
那為什麼艾麗婭又要為你的任買單?模特要求甲方換主推款服,這像話嗎?
微薄的耐心只是兩句話間便用盡了,我加重語氣命令他:“我再說一遍,把服穿上。”
爭執的發生有時候就是一個你強他也強的過程,我態度變差,盧歲的倔脾氣也上來了,一把抓過那件襯衫狠狠丟到地上,面無表沖我吐出一個單音。
“no!”
以前都是我朝人家扔東西,或者被人丟東西,這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一個男人敢跟我扔東西。
要不是因為這該死的廣告,我現在應該在和紀晨風約會,而不是站在這里和一個狗雜種爭論穿不穿服這種白癡問題。一而再被打計劃,還要像稚園老師一樣一遍遍重復一個并不難懂的命令。
只是三秒,我就決定不再講道理了。講道理的效率太慢了。
猛地掐住盧歲的雙頰,我俯下,湊到他面前,用與作截然不同的輕嗓音道:“你知道我現在就算把你的腦袋按進鏡子里,也不會有任何事吧?這里沒有監控,也沒有證人,我會告訴大家是你不小心被絆倒了。除了你,不會有人聲討我。”
盧歲不敢置信地瞪大眼,面頰因我指尖的力道而變形,顯得更蠢了。
我有點被他蠢笑了,掐著他的面頰晃了晃,道:“最重要的臉也毀了,你還能做什麼?我不是許汐,可以容忍你說‘no’,我不可以。”松開他的臉,食指挑開他的襟,“現在,給我他媽把服從地上撿起來,然后讓助理給你換服。別作妖,別說傻話,乖乖完工作。今天以后,他媽去哪兒去哪兒。”
眼角忽然瞥到玻璃休息室外有人影,我不由停下聲音,朝那邊看過去。前臺有些尷尬地看著休息室里的我,而邊的紀晨風只是看著我,臉上沒有任何表。兩人并排立在門外,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忘發信息了。但現在連五點都沒到,明明不是約定的時間,為什麼過來了?
我電般松開對盧歲的鉗制,直起追出去的同時,紀晨風已經轉往外走去。
真是倒霉了,為什麼會這麼巧被他看到?既然說好了幾點,就好好遵守,不要隨便提前啊。
紀晨風的步子大,走得也疾,我好不容易追上,剛抓住他的手,就被他反應劇烈地了回去。
“抱歉,我來的不是時候。”他將被我抓過的手舉到前,用另一只手用力著,仿佛是要把我留在上面的盡快消除。
這家伙……難道是嫌我臟嗎?
“不是你看到的那樣。”我快走幾步攔在他面前。
紀晨風停下來,神非常平淡,沒有憤怒,也沒有被玩弄的不甘。
“我什麼也沒看到。”他甚至很有禮貌,“你這里忙的話,今天的晚餐就取消吧,我們下次再約。”
傻子都知道不能就這麼讓他走了,什麼“下次”,絕對會把我拉進黑名單的。我以前也很擅長用這招哄別人。
邊上正好是男廁,一樓本來就沒有別的部門,只設立了前臺和攝影棚,廁所使用頻率并不高。我直接將紀晨風推進了廁所,然后反鎖住了門。
“看見就看見,為什麼裝沒看見?你就是不相信我,覺得我是隨便的花花公子。”我將他抵在門上,雙手撐在他的兩側。
他靠在門上,平靜反問:“你不是嗎?”
我確實是。但在他面前我怎麼可能就這麼承認?
“我以前的確有過幾個朋友,但我對別的男人……”那兩個字重如千斤,我深吸一口氣,從牙里吐字,“不行。你應該能覺到吧,我從沒有和男有過親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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