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微微發窒,我移開視線,將雙眼釘在空無一的墻壁上。
“可能會有些疼。”話音剛落,冰涼而綿的東西按向傷口,過于猛烈的激痛讓我瞬間繃了,小都抖起來。
想要回,腳踝卻被紀晨風牢牢握住,固定在原位。
脖頸里開始不控制地冒冷汗,我坐起一把扯住紀晨風替我消毒的那只手,著氣道:“輕點……”
紀晨風聞言一頓,沒有說什麼,但之后的作確實有輕一些。
抓著他的手始終沒有松開,我嘶著氣,因為疼痛,本就不穩定的緒直落谷底,語氣也變得糟糕。
“都說了輕點……”
“好痛……你到底會不會弄?”
“夠了,放開我!”
紀晨風把止鉗上的棉球丟進一旁的黃垃圾桶,隨后從耳朵上取下人工耳蝸,非常順手地將它塞進了自己的兜里。
“省點力氣吧。”一個小時前還信誓旦旦說著任何聲音都喜歡的男人這樣對我說。
雖然說要陪我去打針,但最后還是沒能去。寵醫院里來了急診,一只吐的大金,紀晨風走不開,只好醫院里的男護士陪我一起。
男護士會開車,送我去打完針,直接又送我回家。看我不好行,他還想送我進家門,被我拒絕了。
拄著單拐,一開門就看到桌上端正擺放的牛皮紙袋。
不知道是不是疫苗的不良反應,我覺頭很痛,很重,渾上下每骨頭都又酸又脹。撕開紙袋,拆開里頭的強力安眠藥,我直接往里丟了一粒,干咽了下去。
艱難地拄著拐杖進到臥室,我倒進床里,沒一會兒就失去了意識。
我一度以為,是我的媽媽。
總會給我食,給我玩,然后在桑正白在的時候,對我非常親切。
一個四五歲的孩子,如何能分辨媽媽和怪呢?
我的世界里,媽媽和怪是并存的。給我食,給我;給我溫暖,給我痛苦……
迷宮一樣的房子里,只有育我,只有飼養我。
直到人們發現在我上留下的疤痕,一瞬間,媽媽和怪都消失了。除了難以磨滅的零星記憶,留給我的只有無限的可悲。
不是媽媽,從來都不是媽媽……
再次被吵醒,是因為持續不斷的手機鈴聲。
我抹了把臉,胡索著床鋪,最后在枕頭下找到了那臺不斷震響的手機。
因為沒有顯示姓名,以為是擾電話,接通了正準備破口大罵,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了紀晨風的聲音。
“是桑先生嗎?”
真是奇怪,上過小學應該都知道,聲音不可能是靜止的吧,聲音的本質就是振產生的聲波。可是為什麼紀晨風的聲音聽起來這樣安靜?簡直就像是……
“……從天大樓里,出去的一場暴風雪。”
紀晨風靜了靜,可能是被我游魂一樣沒有邏輯的話語嚇到了,聲音更迫了些:“桑先生,你還好嗎?”
“覺沒什麼力氣,很燙,應該是發燒了。”
“家里有別的人可以照顧你嗎?”
“沒有。”我翻了個,瞬間覺眼前更暈了,整個天花板都在打轉,“怎麼,你打算來照顧我嗎?”
“距離我下班還有半小時。你吃飯了嗎?要我給你帶嗎?”
一聽他真的要來照顧我,我愣了愣,從床上撐坐起來,確認道:“你要來我家照顧我?”
“如果你需要的話。”
這樣好的機會我怎麼可能錯過?
確認了地址,以及他可以給我帶的晚飯,掛斷電話后,我低頭嗅了嗅上的襯衫,被上頭消毒水夾雜汗水的味道熏得差點吐出來。
拖著整個腫起來的進到浴室,洗完澡并沒有往常神清氣爽的覺,反而好像更沉重了。
以為開下窗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會好一些,卻被高樓異常凌冽的秋風吹得頭痛裂。
我艱難地關上窗戶,虛般倒到床上,有種這一覺睡了就再也醒不過來的錯覺。
到底是疫苗的副作用還是周及雨那混蛋想謀害我,怎麼會這麼暈?
【我不行了,你到時候自己上來,碼是……】
用著最后的力氣給紀晨風發完語音,我蜷進被子里,昏昏沉沉睡去。
那之后的記憶,都是不連貫且呈片段式的。
我聽到有人進了我的臥室,睜開眼,額頭上同時落下一只手。冰冰涼涼的,非常舒服。
嘆息著閉上眼,隨后又被上的疼痛驚醒。
朦朧的視線中,床尾坐著一個高大影,正在替我更換淋的紗布。
“怎麼洗澡不做防水?”
他的聲音聽到耳朵里像是有多重回響,每個字都要重復無數遍。
雖然他沒有指責的意思,但我還是覺得他在指責我。這讓我回憶起了記憶深的那只怪,“為什麼總是生病”、“為什麼不好好吃飯”、“為什麼讓你爸爸看出你在害怕”……被放大的恐懼讓我啜泣起來,不住地求饒。
“對不起……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無法對焦的視線越發模糊一片,眼角不斷有落。
溫熱的大掌過我的面頰,去那些,始終平靜的音里終于染上一波。
“桑念?沒事了,是我……”他一遍遍地安我,“是我。”
眼淚干了,不再抖,我終于看清眼前的人影是誰。
“紀晨風……”我張開雙臂,牢牢將他抱住。
已經忘了是哪個前友曾經說過,我就像個吸鬼,總是貪婪地吸取邊人的溫度,吸著吸著,對方也沒有熱量了,變冰冰涼涼和我一樣的鬼,然后懷著怨恨離我而去。
明明一開始都是那麼溫暖、那麼鮮活的……
“我們兩個……都是可憐蛋,沒人喜歡的可憐蛋……”
因為同病相憐,所以可以互相取暖。
“不可憐……”
耳邊嗡嗡的,本聽不清對方在說什麼。
“其實我……不是……你……”
到底在說什麼?不過是因為發燒的關系嗎?這次抱在懷里的,好熱。
大清早的,從窗簾的隙溜進來,高層應該聽不到鳥鳴,但不知為什麼,從剛剛開始耳邊就一直圍繞著嘰嘰喳喳的吵鬧鳥聲。
好不容易沒有怎麼做夢,還有想要繼續睡下去的,到底哪里來的聲音?
不爽地睜開眼,正要尋找聲音的來源,旁的人卻比我先一步地手越過我的,夠過床頭柜上的手機,將那吵死人的鈴聲按滅。
順著眼前的白襯衫一路往上,對上紀晨風有些疲倦,但依舊清爽的面容。
在一系列復雜的,諸如“為什麼會有男人在我床上”的心理活后,我很快想起了昨夜發生的事。
是我。
是我抱著他沒讓他走。
該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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