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之這兩日都窩在月兒姑娘的香閨裏，聽著講些逸聞趣事，倒是過得優哉遊哉。渾然不知，外麵兩撥人馬正天翻地覆地尋找自己。

“誒，那秋雨姐姐脾氣本來就大，這幾日更像吃了炮仗一般，見人就罵，嚇得我都不敢抬頭看。聽說是因為丟了一個瘸的小丫頭，正滿城的找人呢。

如今又有鄭大人撐腰，氣焰囂張的不得了，就連樓裏的媽媽也要敬三分，也就雪兒姐姐敢去撥，整日吵的不可開……”

第三日清早，趁著樓裏的姑娘還再睡中，告別依依不舍的月兒，在的殷殷切切的叮囑下，總算平安的出了倚香樓的大門。

轉去了店，換了一套尋常的長袍，又特意在臉上蹭了些灰，便明正大地在街上遊。

被關在倚香樓後院近半年時間，倒是頭一次這般自由自在地行走在大街上。

此後，自己不再是秦家嫡子，不是閣大學士，秦念之深吸一口氣，隻覺得心舒暢，輕盈無比，連日來口的鬱氣都消散了。

若不是大街上人來人往，他真想大喊幾聲，痛痛快快地罵幾句。

可熙熙攘攘的人群很快便將他撞了個趔趄，眉頭一皺，心下不滿，那人好沒禮貌，撞了人也不道歉。

拍拍上的塵土，正往前走，秦念之猛地一怔，迅速上腰間的荷包，果不其然了個空，天殺的，竟是手！

回頭去，年哭無淚，那小早就沒在人群中，不見蹤跡了。

出師未捷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啊。

剛才還壯誌淩雲，想著雲遊天下，四海為家的秦大爺，這一刻了一分錢難死英雄漢的小可憐。

歎了口氣，靠著牆角，悲傷的仰著天空，還沒想出對策，他眼前一黑，猛地被人用麻袋套走了。

“嗚嗚嗚……救命！”秦念之掙紮得像一條瀕死的魚，可腦後一陣鈍痛，悉的暈眩撲麵而來。

我今日出門定是沒看老黃曆，這是秦念之昏過去之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扛著麻袋的中年男子亦是愁眉苦臉道，“我看著小子灰頭土臉的，咱帶回去，隻怕要挨罵。”

另一個灰男子怒斥道，“你懂什麽，這小子剛才進店的時候，我可是看見他的真容，長得那一個斯文秀氣，比娘們還好看。我見他特意換了袍，又在臉上蹭了些灰，一看就像是為了甩開什麽人，定是富貴人家出逃的小公子。

連續找了幾個年輕的公子哥大人都不滿意，若不將他帶回去差，褚大人可不會放過我們……”

……

“還是沒有消息嗎？”

宣和帝神平靜，半張臉都藏在黑暗之中。

可沈嶠夜影等人卻嚇得渾哆嗦。

沈嶠額上冷汗直冒，大腦飛速運轉，小心翼翼地勸道，“主子，沒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說明秦大人定然還活在世上，隻是躲了起來，許是秦大人早就困，雲遊四海去了。”

“你說得對，念之早有的辭退的想法，隻是他當真這般心狠，竟將過往一並拋棄，竟連朕也不要了嗎？

他為何不願意留在朕邊?

一定是朕對他不夠好。”

……

沈嶠恨不能將頭垂到地底，這話他沒法接，這半年來宣和帝的狀態越發的不對勁了，時常自言自語，自問自答，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景醫和李院使想盡一切辦法，依舊沒法治，隻說外傷易治，心疾難醫，或許隻有真的找到秦大人的那一刻才能痊愈吧，可秦大人真的還活著嗎？

眾人心中早就有了猜測，隻是誰都不敢捅破這層窗戶紙，畢竟宣和帝如今和瘋子隻有一線之隔，誰也不敢刺激他……

這時門外傳來幾聲暗哨，有人來了。眾人對視幾眼，眉眼中皆是擔憂，卻瞬間消失在房。

沈嶠打開房門，迎了上去，“鄭大人？何事？可是東都近十年的賬簿理清了？”

鄭遷並未將眼前的世子護衛看在眼裏，甚至不屑回答他的問題，敷衍道，“快了，快了。敢問世子殿下可在？”

“殿下今日偶風寒，暫不見客，還請鄭大人見諒。”

“哪裏的話，是下招待不周才是。”

鄭遷不顧他的阻攔，抬手邊想推開房門，“知道世子殿下煩悶，下特意準備了有趣的小東西，還世子殿下賞臉一觀。”

沈嶠眼眸閃過一冷意，瞬間拔劍擋在房門，“世子今日子不適，不宜出門，鄭大人聽不懂嗎？”

鄭遷眼底閃過殺意，兩人僵持不下。此刻房門猛地被拉開，“不得對鄭大人無禮，退下。”

“是。”沈嶠不著痕跡地打量一番，見宣和帝神清明，不複癲狂之態，鬆了一口氣。

“鄭大人好意相邀，本世子怎好掃了鄭大人的雅興。正好，本世子在東都停留得也夠久了，不好耽誤正事，不如順便談談這賬冊接一事。”

鄭遷麵部一僵，勉強出個笑臉，“不急，不急，世子殿下才來幾日，舟車勞頓，賬冊清點盤查，事無巨細，繁瑣複雜，至也要一兩個月才能清點好。

世子殿下不如先去看看下為您準備的小小心意。”

宣和帝了然地笑笑，“倒是本世子著急了，那便去瞧瞧。”

後的沈嶠神微凝，隻覺有詐，藏在暗的影衛，收到訊號一瞬間散了個幹淨。

仙樓是東都城最有名的酒樓，亭臺樓閣如雲，假山奇石羅列，雕梁玉柱，琉璃做瓦，夜明珠點綴，四周綠影環繞，潺潺水聲，依稀可聞，奢靡豪華可見一斑。

鄭大人微微落後半個子，眼底閃爍，見世子殿下目不斜視，對四周建築毫沒有半分興致，心下生了幾分警惕，這當真是個沉迷酒的廢世子嗎？

眾人落座，推杯換盞，酒過三巡後，鄭大人麵紅，可眸中毫不見半分酒意。揮手屏退了作陪的人。

鄭遷笑得諂，“世子殿下千裏迢迢，這是本的小小心意，還世子殿下千萬不要嫌棄。”

宣和帝歪坐在主座上，看著幾個侍衛吭哧吭哧地抬上了三個大木箱。

眉間泛起冷意，不用看也知道這箱子裏裝的是什麽，可麵上卻毫不顯，故意問道，“這是東都城近十年的賬冊嗎？”

鄭遷角微，示意下人打開箱子，瞬間饒是見多識廣的沈嶠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