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是顧霆盛，就連顧景琛和始終陪在肖夢琴邊的郭如謙都在顧老爺子未出口的話中，約明白了什麽。

驀地，郭如謙的心像被一記重錘狠狠擊中。

他等了那麽多年，陪了那麽多年。卻從來不知，當初口中那句“想離婚，可是顧家與肖家絕不允許”的話，竟都是騙他的。

“顧老先生，夢琴和顧霆驍……當初是不是離婚了？”郭如謙目執著，他想知道答案。

一瞬間，客廳所有人都向顧老太爺。

他們也想知道答案。

“我們沒有離婚！”肖夢琴斬釘截鐵，而後，看向顧老爺子，“爸，我們沒有離婚。”

郭如謙的目瞬也不瞬看向顧老爺子，在等他的回答。

顧老爺子沉默片刻，瞧著郭如謙，眼底閃過一抹無奈。

兒孫的事，他與老伴從不願手，尤其夢琴對霆驍的，他們更是清楚。因為霆驍的離世，夢琴整個神都到了刺激，外加上景琛年，因此當年不管外界在背後怎麽議論。

他們老兩口，都任由著郭如謙陪在夢琴的邊。

甚至兒子的死，他當初也是懷疑的，可景琛還在，這麽多年，他也就在心底。

如今……

顧老爺子看了眼始終跪在地上的顧景琛，心裏不忍，擺了擺手，“起來吧。”

顧景琛的兩個膝蓋已經麻木，起的時候，忍不住踉蹌，被叔母張淑怡扶住。

“景琛，該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張淑怡勸道，卻被顧霆盛忍不住嗔怪。

但當眼神剛對上張淑怡後，顧霆盛又下意識熄了火。

妻子的子，他比誰都清楚。看似綿，實則最是知道自己所要。

這段日子，本就不滿他接顧氏，如今，他若再敢為了自己的利益打景琛，怕是今後不會再有好日子過了。

見顧霆盛還算識趣，張淑怡滿意的挪開了視線，扶著侄子走向一旁坐下。

這人自來不喜爭搶，自從與丈夫在老太太的幫助下，夫妻和睦，對於家裏的資產，毫不在意。

甚至，打從心底，希自己的丈夫不手公司的事，這樣，他們兩人也能有更多的時間，到去走走。

張淑怡的心思，顧霆盛知道，可他依舊耐不住心底竄起的好奇，“爸，到底怎麽回事，您還是說明白吧。總這麽不清不楚的，我們更是得多想。”

“是你多想吧？”顧老爺子冷哼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心思！”

被自己的侄子了這麽多年，他終是不甘心的。尤其，眼下他表麵走了顧景琛，接手了顧氏，可實際上，卻是任何實權都無法行使。

公司的人，被顧景琛收攏的鐵桶一般，他的人，毫不進手。

不過此番，顧老爺子委實錯怪了自家兒子。這一問，兩分是挑事，八分卻是顧霆盛實打實的好奇心作祟。

這些年來閑的太久，亦或是本來就湊熱鬧八卦的病，如今閑的完全的釋放了出來。

張淑怡了解自家老公，瞥了他一眼，警告味十足。

讓他老實點兒。

顧老爺子看向郭如謙，思量片刻，沉聲道：“他們倆確實離過婚。”

不等眾人有所反應，顧老爺子又道：“但是又複婚了。”

就在顧霆驍臨出事前。

顧老爺子深深看了眼孫子，顧景琛從爺爺的眼神中確定，父母的複婚，與自己有關。

“是因為我重病那次嗎？”他約記得。

顧老爺子點頭，“醫院已經下了病危通知，你差點熬不過去。”

“所以，父親因為我，選擇了和母親複婚。離開了寧淺的媽媽。”

聽到他的話，肖夢琴突然無法控製般，開始瘋狂的大笑，笑著笑著，又突然忍不住淚流滿麵。

整個人頹然的癱坐在地上，目定定著顧景琛的方向，客廳其他人的視線看不到。

可顧景琛卻在母親的眼神中，清晰看到了一抹陌生的、濃烈的、不屬於他的母。

在看他，卻又不是在看他。他確定。

霎那間，一莫名的恐懼自心底油然而生，他竭力將它下去。

一遍又一遍。

直到——

“崢崢……”肖夢琴發出一聲泣著的低喃。

恐懼，再也抑製不住，如瘋長的藤蔓肆意生長，尖銳的枝椏擊穿他整個心髒。

每跳一次，便向外翻湧。

崢崢，是他的小名。

自懂事起，他就沒聽母親過，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還有個名。

後來知道，也是從家裏人口中聽過。

隻不過，母親不了，家裏人便也都不了。

此刻，肖夢琴的呼喚，在顧老爺子等人耳中，是一個母親想要喚醒兒子對自己的。

但對顧景琛來說，卻是預到了即將要發生自己無法掌控的意外。

“崢崢…….”肖夢琴再次出聲，這一次的聲音比之前越發淒楚，“為什麽要離開媽媽？你疼不疼？”

“夢琴！”郭如謙立即製止了肖夢琴的話，將從地上扶起來，故意提醒道：“是不是又想到景琛小時候生病的事了？都過去了。景琛現在好好的。”

郭如謙看向顧景琛，“你母親這些年來和神一直不好。上次在茶室，你說的，我也一直在調查。當初蘇茹確實在場，我答應你，隻要你不為難你母親，我會給你一個真相。”

不管肖夢琴當初有沒有騙自己，他都不得不承認，自己放不下。

他已經陪了半輩子，還想陪一輩子。

*

下午兩點。

顧景琛離開顧家老宅，自郭如謙將母親帶走後，他沒再過去找，本能的抗拒著那想要去追問究竟的衝。

銀灰的庫裏南駛過南江道，顧景琛想起寧淺吃的一家糖水店就在附近，於是在街角的紅綠燈向左打了方向盤。

許是工作日的原因，他到的時候，店裏的人不多。點了寧淺喜歡的芒果凍西米和黑芝麻糊，顧景琛便在一旁等著。

店裏新來的收銀小姑娘頭一次見這麽帥的帥哥，迷的一雙眼忍不住的瞥了又瞥。

還拍了照，發到姐妹群裏開始激烈的討論起來。

正被群裏的姐妹要求著多拍幾張時，被顧景琛察覺，一記冷眸掃過去，小姑娘嚇的差點哭了。

正巧此時，店門口傳來一道悉的音，顧景琛下意識偏頭看過去，竟是十二！

原本閻王似的臉，瞬間似水。小姑娘再次被迷的神魂顛倒。

與此同時，十二也一眼看到了店裏紮眼的顧景琛。一張乎乎的小臉迷惘猶豫了片刻後——

直接無視。

“！咱們坐那裏吧。”十二拉著許苓蕰，兩隻白蘿卜似的小胖，倒騰著小碎步向著離顧景琛最遠的位置過去。

見十二如此，顧景琛的心莫名一。

盡管沒有寧淺親口的承認，他已經確定，十二就是自己的兒子。

靠窗邊的小圓桌前，十二蹙著小眉頭看著單子，許苓蕰陪在一旁，笑的一臉慈，“十二想吃哪個咱們就吃哪個，今天單獨帶你出來瀟灑，誰也不敢說你。”

聲落，許苓蕰就到旁一道暗影遮下，抬眼間，顧景琛已經來到了祖孫倆旁。

到底，他按耐不住想要跟十二親近的衝。

“莫夫人，您好，我是顧景琛。”

顧景琛禮貌招呼，而後，看向十二，刻意用極盡和的聲音道：“十二，我跟你道歉，在丁堡的時候，失約了。對不起。”

顧景琛的誠懇，讓十二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應對，隻半張著小，說不出話。

原諒？不可能。

不原諒？

十二剛要說話，就被截了胡，“顧總和我家十二之前認識？”

許苓蕰心裏雖警惕著，可麵上卻一片平靜。

淺淺和顧景琛的關係知道，可是十二……

淺淺說過，不會帶給顧景琛。

“莫夫人不用客氣，我景琛就好。您不介意的話，我能不能和你們一起坐坐？”

許苓蕰一愣，沒想到顧景琛竟如此直接，想拒絕，又找不到理由。

“我不想跟你坐在一起。“”十二同樣很直接，瞬間解決了許苓蕰的為難。

可沒等許苓蕰的心放下，顧景琛再次直接道：“沒關係，我想跟十二在一起，就坐一會兒。”

向來矜貴高傲，令人生畏的顧總，竟突然耍起了無賴，著實讓許苓蕰都無可奈何。

於是，三人同坐。

顧景琛的目始終落在十二的上，越看心裏越發的化一灘水。

他曾經無數次的想，與寧淺定要生個如一般的兒，而今，他的十二也如一般。

讓他願放棄一切去他。

許苓蕰瞧著顧景琛滿心滿眼在十二上的模樣，心裏明了，他怕是已經知道了十二的世。

生怕顧景琛說出什麽，許苓蕰盯著他。恍惚間，竟在顧景琛的神裏，看到一抹悉之。

十二看好了自己想要的糖水，來侍者點單，點好後，許苓蕰詢問顧景琛想要喝哪款。

作為長輩，還是要客氣一番的。

顧景琛從不喝這些，當初每次也都是給寧淺買，於是看著糖水單子，犯了難。

侍者見此，趕推薦店裏的新款，板栗香芋西米。

“我不吃板栗。”顧景琛直接道。

隨後，侍者又推薦了一款，顧景琛幹脆道謝，什麽都沒點。他確實喝不慣這些。

吃什麽不重要，他隻想跟十二多呆會兒。不過十二喜歡糖水，倒是隨了淺淺。

侍者離開後，許苓蕰忍不住問，“顧總不吃板栗？”

顧景琛未曾想許苓蕰如此問，但也誠實回道：“過敏。”

此事，隻有家裏人和寧淺才知道，他縱橫商場多年，也是怕被有心人利用。但許苓蕰是十二的，真心他，因而他不想騙他。

隻是沒想到，許苓蕰聽後一臉驚訝，連帶著聲量都變大了，“吃板栗過敏？怎麽過敏？是上起紅水泡那種過敏嗎？”

顧景琛剛要回話，侍者便將他為寧淺買的甜品打包好送過來，正巧此時，寧淺的電話打來。

顧景琛怕寧淺知道他靠近十二，便匆匆起告辭，“抱歉，莫夫人，家裏人等，我先回去了。”

隨後，他又看向十二，沒忍住，手了他的頭，寵溺道：“十二，下次見。”

瞧著顧景琛離開的背影，許苓蕰久久無法回神，一個念頭猛地竄起，在的心底紮，發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