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去!你去!你怎麼不去!”
一群人雨里蹲了半天,真蹲到了與當事人有關的人,反而沒人敢上前問什麼。
于是就這麼沉默著目送著,周延禮邁著長踏進了醫院。
雨勢更大,氣溫驟降,冷風從走廊穿堂而過,帶走了人上最后一層余溫。
病房外的休息椅上坐著一個小姑娘,小姑娘明顯也淋了雨,扎得趴趴的馬尾了一縷一縷在后背上,頭發很長,好像長那麼大從來沒剪過一樣。
上的服也得明顯,皺皺的布料在脆弱又單薄的上,就那麼佝僂著腰,雙臂抱著膝蓋,臉朝下。
像一團沒有任何攻擊力的嬰兒。
有護士從旁邊匆匆路過,本來想直接過去,余一瞥病房才想起來也是陳老先生的病房。
護士一頓,停下了腳步,目落在小姑娘上,試探喊了一句:“阿肴?”
小姑娘聞聲也明顯頓了一下,似乎不太相信這里還會有人認識。
作有些遲緩地松開抱住膝蓋的手臂,慢吞吞直起脊背,抬起頭,一張被雨淋過的小臉出來。
小姑娘長得真好看,盡管態狼狽,可還是白得亮,頭頂線落下薄薄一層,更是白得晃眼。
這一抬頭和護士打個照面才發現自己并不認識這個護士,那雙不知道是被雨水還是其他什麼浸過的眼睛也一寸一寸暗了下去。
“是我。”聲音很小,除了和護士,幾乎沒有第三個人能聽到。
存在真得很弱。
護士不由自主懷疑了下,這真的是他們口中的“小姐”嗎?
然而未等再多問一句,后忽然傳來沉穩有力的腳步聲,不知為什麼,這聲音仿佛一下一下踩在了人心上。
讓人忍不住回頭一探究竟。
與此同時想要看過去的還有阿肴,像是冥冥之中被什麼牽引了一般,從來到平城,再到出現在醫院,始終未曾真地抬眼打量過這個新城市的阿肴,就那麼鬼使神差地轉了頭。
平城華麗,是彩的,但是雨后的平城是灰的。
而醫院則是白的,扎眼的白。
就在這扎眼的白走廊里,男人著闊肩,步距有序地一步一步,朝這邊走來。
阿肴一整天還未進一口水,再加上那個人去世,整個人都是頭昏腦脹的,看東西始終一片模糊。
可就在這一瞬,眼里的世界忽然清亮起來。
看到男人舉手投足都致又矜貴,發型打理得有條不紊,眉眼間是一片年人才會有的沉穩與涼薄。
他停在休息椅前半米,目微垂,落在了阿肴臉上。
一個是輕而易舉便能背起整個世界的年男人,一個是出新城每一氣息都著無措的小姑娘。
兩個人一垂一抬,目相撞。
最先有反應的是旁邊的第三個人——護士低呼一聲,忙不迭站起來,磕磕喊了句:“周、周教授。”
周延禮雖然目不移,但卻依然非常有禮貌地給予護士一聲低“嗯”算作回應。
他聲音又低又沉,比起剛剛讓人失神的腳步聲,這一聲仿佛一道清心音把人不知飄到哪里的思緒瞬間拉回到當下。
阿肴恍惚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不知是恥還是畏懼,原本白皙甚至有些蒼白的臉瞬間鋪了一層紅燙。
匆忙收回目,本能站起來。
站起來也依然是小豆芽,再加上低著頭,都夠不著周延禮的口。
不知道為什麼,站起來以后二人距離沒那麼廣闊,可迫卻不減反增。
阿肴覺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直到頭頂傳來一聲低沉的:“阿肴?”
阿肴從嚨里出一句干的:“嗯。”
“大名。”
他們明明是陌生人,按理說阿肴不該問什麼答什麼,可偏偏這男人聲音里宛若藏了與生俱來的控制力。
阿肴拒絕不了,只能如實答一句:“沒有。”
男人靜了一瞬,下一秒說:“陳家到你屬‘佳’字輩,以后你就陳佳肴。”
他輕描淡寫一句話,定下了今后一生要走的路。
不等陳佳肴應什麼,男人轉推開病房房門,丟一句:“進來。”
-
陳佳肴一整天都是懵的,不太明白自己家里為什麼突然出現一堆陌生人。
他們喊“小姐”,說是陳家失在外的唯一千金。
從小沒爸沒媽,只有一個耳聾眼也不太好使的。老人家不好,沒能挨過那個冬天,在春節炮聲響起前辭世。
陳佳肴早就想好了,等春天一到,就去城里,打工。
結果城里是來了,卻是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
車程六個多小時,一句話也沒敢多問,反正村長說了,他們不是壞人。
他們是帶找爺爺的。
一個很慈祥很善良的老人家。
只可惜,沒能見到這位老人家。
像錯過一樣,也錯過了這位未曾謀面的爺爺。
最后的家人。
甚至都沒進家門,就看到一眾人拖著一塊板上了救護車。
場面太混,一時間沒人顧及到。
后來大雨滂沱,站在空無一人的別墅門口,淋了一場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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