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剎那，顧寒酒覺得自己所有的不堪都都赤的擺在了季泱麵前。

他覺得呼吸都困難起來，他不知道要怎麽麵對季泱，整個人瞬間蔫下去。

從什麽時候開始，季泱是不同的？

是那日初見，瓢潑大雨中，扔掉手中的傘，拉住了即將摔倒的自己，和那樣狼狽骯髒的自己共同沐浴在雨中。

看自己的眼神有無奈、有惱怒、甚至有不滿，唯獨沒有厭惡。

或是，那日午後，自己潛的房間，也察覺到了的絕和無助？

還是，惡作劇般的逗弄著驚鴻公子……哪怕不知道那是自己，可當時的愉悅的調笑的神卻還是映在了他的腦海中。

又或是，看著麵不改的指使自己幫設計的妹妹，仿佛自己便是值得信賴的人。

更是那片花田，倒在自己的懷中毫不設防的靠近自己、親吻自己……

和季泱相見的次數或許不多，但是每一次，顧寒酒卻都記得清清楚楚。

他也清楚的意識到，他不願看到那樣殘破的骯髒的自己。

他是一個連親生父母都可以舍棄的畜牲，是他們口中的雜種，是小賤人。

他的存在是骯髒的，是低賤的，就連靈魂也是破敗不堪的。

所以他不想季泱看到真實的自己，可為什麽偏偏還是發現了？

接下來呢？是不是也會和那些人一樣厭棄自己？將自己視為最低賤的畜牲？

顧寒酒突然有些不敢想。

他驚慌失措的起，想要立刻消失在季泱的視線中。腳下卻沒站穩，直接撞在了桌上，桌上的茶壺和瓷杯倒了一地。

可他像是沒察覺到痛一般慌的向著外麵跑去。

季泱反應過來，在顧寒酒即將踏雨中時，強行將人攔住。

用上了力，顧寒酒力氣是很大，但也沒能從掙的手。

季泱瞇著眼，危險的看著這個想要逃跑的男人。

“顧寒酒，跑什麽？我會吃了你不！”語氣慍怒，不容拒絕的將顧寒酒拉了回來，強勢的把他按在亭子上突出的座位，然後低頭俯視著他，像是要將他的靈魂剖開，一寸一寸查探仔細。

“你在想什麽？”

顧寒酒閉著眼，不敢去看季泱眼中的神。

季泱被他這副任人宰割的樣子氣笑了。

上一世的顧寒酒何曾出過這般怯懦無害的模樣？

如今的他的手上終究還沒染上親人的鮮，自然不是那個被定遠侯府瘋，手刃親人的魔王。

如果可以，季泱希顧寒酒不會走到那一步。

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妥協的開口：“顧寒酒，定遠侯府發生的事我知道許多。”

的聲音溫，帶著細微的歎息，卻無想象中的厭棄和責罵。

不嫌自己低賤嗎？

顧寒酒在心中掙紮著，可眼前的人似乎消失了一般，連呼吸都察覺不到。

但顧寒酒知道季泱沒有走，因為他還能清晰的嗅到上獨有的淡香，像蘭花，卻又不完全像。

那是季泱上才有的味道，好聞得很。

掙紮許久，確定季泱沒有就這樣放過自己的打算，顧寒酒無力的張開雙眼，想要看看季泱到底想要做什麽，卻直直墜一雙含笑的彎眸。

“怎麽？不躲了？”季泱打趣的看著他：“咱們不知天高地厚，沉醉花樓酒肆，混得京都第一紈絝之稱的顧世子，世子爺！不躲了？”

對上含笑的眸子，顧寒酒心中不安奇跡般地消散。

但他還是固執的咬著不說話。

季泱視線落在被他咬出一個小口子的，眼神暗了暗。

“鬆開！”冷聲命令。

顧寒酒瞬間鬆口，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季泱已經發出了愉悅的笑。

“真乖。”誇獎的拍拍顧寒酒的腦袋。

就說現在的顧寒酒很乖吧，趁著他還沒和自己作對，一定要好好調教調教。

顧寒酒此人，此生自己絕對不與他為敵！

“季泱！”後知後覺的顧寒酒咬著後槽牙：“你當本世子是你養的狗呢？”

他的頭是什麽意思？

從來沒人這樣他的頭，連他的親生母親都沒有。

季泱坐在顧寒酒麵前，好整以暇的承顧寒酒的怒意，幽幽道：

“顧世子怎麽會是狗，你分明就是匹會噬主的狼崽子，我可不敢養。”

顧寒酒：“……”

季泱見他冷靜了下來，這才又再次道：“現在，要談談你的況嗎？世子爺？”

季泱覺得自己前世今生從未有如此有耐心的時候。

顧寒酒眸閃爍，縱使心中萬般抗拒，卻還是不願看到失的眼神。

想談，便談。

顧寒酒點點頭：“我那般況，不是第一次出現了。”猶豫了好一會，他才又不安的問季泱：“你害怕嗎？”

季泱笑出了聲：“怕什麽？世子爺這樣的人，就算是妖孽也不會讓人害怕的。”

笑得揶揄，還帶著淡淡的壞：“世人隻會被世子爺迷得神魂顛倒。”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日，顧寒酒緒失控時都未曾傷害過自己，不知道有什麽可怕的。

顧寒酒不安的心突然就安定了下來，他仰起頭，任由亭子外的雨飄在他的眉眼，這縷縷的涼意卻讓他無比的愉悅。

他重新看向季泱，桃花眸中似是漾著耀眼的芒。

他問：“泱泱，你也會被我迷得神魂顛倒嗎？”

季泱挑眉，緩緩搖頭：“我不是一般人。”隻是一個為複仇而來的惡鬼，一個不知道何時便會消失得惡鬼。

聞言，顧寒酒眼中閃過失落，卻沒有再問。

隻是重新回答了季泱的問題：“我從沒請大夫看過，也不知道是什麽病。”

說完，他自嘲的勾了勾角：“大概如他們所說，是我裏的低賤吧。”

過去沒人在乎，他自己也不在乎，所以從未想過請大夫查看。

但若是在乎，或者……害怕，他可以請大夫看看。

說完，他張的看著季泱，生怕在眼中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緒。

而季泱聽他說完，眉心便在了一起，眼神犀利：“誰說你脈低賤？”

又追問道：“夏夫人？還是定遠侯？”這定遠侯府果然和丞相府一樣不是什麽好地方。

顧寒酒定定的看著季泱：“我親娘。”雖然，夏夫人他們也這樣說。

但顧寒酒覺得，說自己的親娘，季泱會更心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