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晢松開，澹清的眸子毫無波瀾“先回東宮去換裳，隨我進宮。”

“我不換。”李璨反應激烈，漆黑的眸之中泛點霧氣，微揚的眼尾染上了淡淡的紅“我就喜歡這，我也不要隨你進宮，我自己會過去。”

說著，繞過他便走。

“李璨。”趙晢皺眉，眸底閃過一無奈“你能不能聽話些？”

“我昨兒個說得夠清楚了，太子殿下若是不明白，大可去問一問周羨如。”李璨頭也不回，便往外走。

趙晢大步上前，一把將撈懷中。

李璨僵住了小子。

“李璨，別鬧了。”趙晢眉頭擰得的。

“我沒有鬧。”李璨仰著小臉看著他，沒有掙扎，反而彎起眸子朝他笑了笑“太子殿下，我雖然未曾及笄，但也不是小孩子了。

周大將軍快到帝京了，您到底是要有太子妃的人了，這樣抱著我出去，就不怕有心之人瞧見了，傳出閑話去嗎？”

趙晢垂眸了，抿了抿瓣，抬步繼續往外走。

“放我下去。”李璨小手推他膛。

趙晢并不理會，腳下不停。

“我聽話，跟你去，放我下去！”李璨又推他一下，急得落下淚來。

趙晢都是要有太子妃的人了，才不想同趙晢親近。

更何況外面還有長輩在，這樣出去像什麼樣子！

趙晢俯將放在地上，眸沉沉的，但見淚水漣漣的，終究還是抬起手替拭淚。

“你別我。”李璨卻扭頭躲開了。

趙晢眸更沉了些，抬手重重地拉開了門。

守在門口的無怠吃了一驚，忙退到一側，低頭著脖子，恨不得自己有。

李璨拭去淚珠，低著頭小步跟了出去。

“心兒。”李詩招呼李璨。

“姑母，大伯母。”李璨小臉上出幾許笑意“宸妃娘娘忽然找我有事，我先進宮去了。”

掩飾得極好，半分也瞧不出才哭過。

“仔細些。”林氏叮囑。

李璨乖巧地點頭應了。

“太子殿下。”李詩上前，朝著趙晢行了一禮“妾有話請教。”

br> 趙晢單手負于后，依然恢復了一貫端正清肅的模樣，微微抬手“嗯。”

“敢問殿下，陛下當初下旨讓殿下教導我家心兒長大，其中也囊括了心兒的婚姻嫁娶嗎？”李詩抬眼問。

直視趙晢，面上只有恭謹，并無懼怕。

在看來，太子殿下確實尊貴無匹，但無論份多麼高貴，做事也逃不過一個理字。

今日就要替自己的侄好好問一問。

“父皇并未提及。”趙晢淡淡回。

“既然如此，那靖國公府當是可給心兒說婚姻嫁娶之事的吧？”李詩接著道“心兒明年就及笄了，妾以為，眼下相看并不算早。”

“父皇既指了李璨在東宮教導，便不會不管的婚事。”趙晢垂眸，面無表地回“即使父皇不管，姨母當初留下了親筆信托付，母妃不會不管。”

李詩還待再說，林氏悄悄扯了扯的袖子，含笑道“如此，我們做長輩的也能放心了，心兒，你快跟著殿下去吧，別耽擱了。”

趙晢微微頷首，帶著李璨去了。

“弟妹，你拉我做什麼？”李詩滿臉可惜“魏家那孩子看著就是個斯文的，這親事若了，心兒往后日子一定好過。”

“姐，您還不明白太子殿下的意思嗎？”林氏挽著“太子殿下是說，心兒的婚事，不是陛下做主，就是宸妃娘娘做主，不到咱們自己家決定。”

“我明白，我就是覺得怪可惜的。”李詩唉聲嘆氣“我這還看了好幾個兒郎呢，都是頂好的，這一錯過以后還不知是如何呢……”

“也不急這一時，再看看吧。”林氏寬道“心兒才十四，上頭的哥哥姐姐們還都沒定下呢，不急這一年半載的。”

“這事兒咱們還是得上心，陛下國事繁忙，弄不好就耽擱了。”李詩還是不放心。

林氏答應著，兩人一路出酒樓去了。

＊

趙晢站在東宮的馬車邊。

李璨從他旁繞了過去，走向自己的馬車，口中吩咐“糖糕，留個人下來同大伯母說，馬車我用了，乘大姑母的馬車回去吧。”

無怠趕忙看自家殿下的臉，殿下雖然不曾回頭，但很明顯是在等姑娘。

姑娘卻走過去，理都不理殿下，這還得了？

可不料，趙晢也不曾言語，頓了頓便上了馬車。

李璨也上了自己的馬車，吩咐“跟上去。”

馬車緩緩駛起來，先去了東宮。

李璨去了西寢殿，婢們仔細替重新梳洗了一遍，綰回了雙螺髻，簪著雕糖葫蘆的玉花冠，換了一甜白蜀錦制的輕便旋，瞧著又是從前稚氣未的模樣了。

出來西寢殿，趙晢已然等在廊下了。

待走近了，便抬步先往外去。

李璨不吱聲，默默地跟了上去。

兩人各自上了馬車。

一路上，李璨心中都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從小到大進宮，還是頭一回不曾與趙晢同乘，心中總有種近乎窒息的難。

半晌，輕輕搖了搖小腦袋，著自己笑了笑，有什麼好矯的？

這不過是個分道揚鑣的開始罷了，待趙晢有了太子妃，他們形同陌路的日子還在后頭呢！

待到宮門口下馬車，趙晢來牽。

又躲開了。

趙晢固執地捉住白綿的小手，握在手心。

“太子殿下，我自己……”

李璨掙扎，自己可以走。

“你昨日如何說的？”趙晢忽然問。

李璨怔了怔，頹然地放棄了掙扎，昨日說“陛下若是問起，會照著殿下的意思”，呵，趙晢在酒樓還不承認昨日之事，這會兒卻又拿的話堵了。

說來說去，趙晢這樣看著，還是為了陛下的旨意啊。

真有意思，也可笑的。

兩人一路行至凝和宮，宸妃娘娘早派心腹宮納福守在宮門口了。

納福一見二人，便滿面笑意地行禮“見過太子殿下，見過七姑娘。”

趙晢不曾言語。

“納福姑姑。”李璨彎眸笑了。

趁機自趙晢手中回了自己的小手，回了一禮，小臉上恢復了一貫的糯生，半分也瞧不出傷心難過的痕跡。

與趙晢之間的事，不必牽扯旁人，更不會向宸妃告狀。

“奴婢不敢當，殿下、姑娘快請。”納福笑著在前頭引路。

“我心兒來了。”宸妃迎到了廊下，手牽過李璨。

“姨母。”李璨朝盈盈一拜。

“來，這麼客氣做什麼？”宸妃牽著李璨進殿，回眸朝著趙晢道“澤昱，你父皇那應當還有公事吧？你先去吧，心兒在我這，你忙完了來接。”

“好。”趙晢應了一聲，轉去了。

“心兒，來，看姨母給你預備了什麼？”宸妃將李璨領到正殿的桌邊。

“這個時節，哪來的蟹？”李璨瞧桌上那只碩大的蟹，不由睜大了眸。

還是這麼大的蟹，比臉還大！

“南方運來的，好幾十只，就活了三四只，我記得你吃，便去陛下那討了一只。”宸妃笑著扶肩“坐這兒，母妃給你剝。”

“不用。”李璨忙出小手攔著“讓糖糕來吧。”

進宮只能帶一個婢，依然只帶了糖糕。

“有什麼？”宸妃推開的手，取了拆蟹的用“你小時候，不都是姨母給你剝的？”

“但是，我已經長大了……”李璨還是覺得過意不去。

“傻孩子。”宸妃笑言“你長多大，在姨母眼里也是孩子，快坐下。”

“謝謝姨母。”李璨推辭不得，只好謝過。

宸妃娘娘這樣好，趙晢就那麼壞，兒不像是宸妃娘娘親生的，哼。

“來。”宸妃先掏了一匙蟹黃喂。

李璨乖乖張口，蟹黃口沙沙的，細膩綿的鮮香不住瞇了瞇清澈的眸子，小臉上出點點笑意來。

原來，心不好時吃喜歡吃的東西就會好許多呀！

“聽說，你今日與人相看去了？”宸妃見笑了，這才開口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