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蘅蕪又去靖國公夫婦說了會兒話，纔將人送出去。

目送兩人的車駕離開後，思索一會兒，又轉回了殿中。

謝蘅蕪也不問趙全關於蕭言舟的行蹤，就悠哉悠哉地，一個殿一個殿看過去。

雕花木門被吱嘎一聲推開時，外頭的自門間爭先恐後涌，令殿中人不自覺偏頭躲過刺眼的亮。

謝蘅蕪，又將門在後合起。

“陛下怎麼到這兒來了？”

看着垂頭倚坐在坐榻上的蕭言舟，輕聲詢問。

蕭言舟沒看，聲音冷冷“你怎麼來了？”

“妾來尋陛下，有何來不得？” 𝙢.𝓥𝓞𝔻𝙏🅆.𝙡𝓐

說着，自顧自在蕭言舟側坐下。後者向投來一眼，似是期待有下一步作，然而謝蘅蕪便只是坐在那兒，什麼也不說了。

謝蘅蕪半闔着眼，到些疲乏。

與靖國公夫婦的相認，除去欣喜之外，更多的是無措。

不知該如何與他們相……分開數年乍然重逢，雖是親，然卻更多的是空白。

謝蘅蕪也不知道，正常的兒該是如何與父母相的。

緩緩吐出一口氣，覺得此偏僻又清靜，還真適合讓短暫休息會兒。

然而謝蘅蕪這樣想，蕭言舟卻不。

有在旁邊待着，他是無論如何都清靜不下來了。

他又側眸看了謝蘅蕪一眼，見後者還真沒有要主搭理自己的打算，不覺氣悶。

他又憋了一會兒，才挑起話頭

“之後若你想見他們，隨時可以傳召進宮。”

謝蘅蕪有些意外，謝道“多謝陛下好意。”

蕭言舟真是討厭極了這般客氣的語氣，彷彿兩人像是剛認識一般陌生似的。

他又道“……你若想出宮去他們府上暫住，也可以……”

“陛下思慮周全，妾記下了。”

謝蘅蕪掩去眸中訝然，笑着繼續謝過。

旁人又靜下，側眸看去，殿中昏昏，將他側朦朧，似真似幻般。

謝蘅蕪微微失神一瞬，又轉過頭收回視線。

低眸打量自己袖上的花紋，儘管在這樣昏暗的線裏，本看不清什麼。

安靜得久了，連呼吸聲都變得清晰起來。靜聽着蕭言舟的呼吸，覺自己的心跳似乎也逐漸應和着。

“你還想這樣與孤疏離多久？”

蕭言舟忽然開口，話語中是難掩落寞。

謝蘅蕪眼睫微擡，笑道“陛下，這不是妾能決定的，而是陛下決定的。”

“陛下何日想通了，你我之間，方能消弭隔閡。”

蕭言舟悶聲“可是孤並不覺得此事重要……”

謝蘅蕪擡眉“陛下覺得不重要，爲何還要瞞着妾？”

蕭言舟半晌不答，才低聲“就是覺得不重要，纔沒有說的必要。”

“若真是如此也罷了，可陛下心中分明不是這樣想的。”謝蘅蕪側，目凝在蕭言舟面上，“陛下你看，連這樣的心事，陛下都下意識瞞着妾了。”

蕭言舟似是被看破般，他閉了閉眼，又沉默了。

幾息後，有溫熱的手搭在了肩頭，謝蘅蕪輕輕抱了上來。

在他耳邊輕嘆“可是陛下，這世間並非所有事都需要你一人來面對。”

“陛下若真的我，便該足夠相信我。”

“當日陛下以爲妾對您有所瞞，又是如何心，陛下還不知嗎？”

蕭言舟悶悶“……此二者不同。”

“哪裏不同了？”謝蘅蕪失笑，“陛下，妾沒有生你的氣，妾只想陛下可以真正接納我。”

也知道這對蕭言舟來說並不容易，是以又補充道“陛下可以慢慢來。”

蕭言舟模模糊糊地應過一聲，也不知是否聽了進去。

他起，揹着道“孤還有摺子要看，先走了。”

門再次被推開，這回到謝蘅蕪眯了眯眼。

着消失於門後的一小片角，幽幽嘆了口氣。

—

以後幾日，謝蘅蕪陸陸續續，又收到了一些紫宸宮送來的東西。

但那些件，又不似是出自蕭言舟之手。

趙全又有暗示，謝蘅蕪便品出來，應該是靖國公府送的。 𝙢.𝓥🄾𝙙𝙏𝙒.𝙇𝙖

這些東西，謝蘅蕪沒有讓梨落或是衡書接手，而是自己整理起來。

有雕着“清”字的玉佩，還有一把長命鎖，又有許多小孩裳。

這些裳的針腳並不細緻，有些甚至還有明顯的錯，然謝蘅蕪都一一仔細收了起來。

因知道，這都是國公夫人做的。

國公夫人的手握慣了刀劍，顯然並不擅長紅，但糙歸糙，裏頭的意卻都是真的。

每一錯的針腳……都是意的溢泄。

靖國公二人後來還送了信。

信中並未多說十年裏是如何不易，只與簡單說了些家常，還提及了原本爲取的名字。

夫妻二人爲取名清瀾。

裴清瀾……這纔是真正的名字。

謝蘅蕪並不喜歡從昌平侯府帶來的名字，但也是這個名字時時刻刻提醒着，還有事需要繼續做。

信中還提到了三月十八，真正的生辰。

說到生辰之時，靖國公還在此說起了前頭蕭言舟忽然問他關於小生辰的事。

謝蘅蕪便猜到，先蠶禮的日子，並非巧合。

數日沒見，其實也想着蕭言舟，此時又發現了這事，心中便更是思念。

不由想自己是否待他太過苛刻。

可……他的確總是不願在自己跟前暴一點的脆弱。

然並不想是他單方面地給予自己保護，他們兩人，本該相互扶持，互相能放心地將後背的脆弱付給對方。

是以謝蘅蕪心過無數次，幾次都將梨落或是衡書喚道跟前，想要去紫宸宮。

但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在窗邊發呆的時候，謝蘅蕪不止一回發現了窗檐有異樣的痕跡。

只作不見，夜裏照舊吩咐人將窗開一些，要不然悶得慌。

如此數日，總算等來了人。

夜裏燈燭吹熄，謝蘅蕪裹着錦被剛翻了，便被人抱在了懷裏。

微微一驚後，又反應過來。

除了蕭言舟，還有誰會這樣無聲無息地出現在自己榻上？

蕭言舟自後抱着，將臉蹭在頸窩間，口中呢喃着“卿卿……”

覺到些許不對勁，謝蘅蕪回，在他臉前嗅了嗅。

“你喝酒了？”

淡淡的酒氣襲來，謝蘅蕪皺一皺眉，想下榻去給他倒一杯清茶醒酒。

然剛，蕭言舟便攬腰，悶悶道

“卿卿……不要離開我……”

謝蘅蕪猝不及防，對上他朦朧醉眼。

這雙向來凌厲寒的漆眸，此時卻迷濛着霧氣，渾渾的有些溼潤，像是……

像是犬的眼神。

謝蘅蕪心中一，子僵了僵，卻是沒再了。

這酒氣也不濃啊……這便醉了？

放聲音，哄孩子似的“好好……我不走。”

“陛下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