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飛機之后，手機就設置為飛行模式，沒有信號了，看著小窗口外面的藍天白云，時染心莫名焦躁。

連自己都說不清楚是什麼原因，總之就是覺像是有千萬只蟲蟻在悄悄啃噬自己的，讓有些難以呼吸。

一路上，只能把原因歸結為肯定是因為太不想去見陸北宴了。

一下飛機，還是控制不住拿出手機，看到未接電話里有十幾個小院保姆的電話，幾乎是一瞬間，眼前一片模糊，視線再也定不了焦點。

心里的，有個很害怕的事。

叮咚叮咚，電話又適時響起，深呼吸了幾口，接起，先發制人。

“陳姨，是不是又忘了東西放哪了，說吧，是蜂，還是胡椒，還是西瓜，蜂在左邊第二個柜子里，胡椒在下面屜里，西瓜在冰箱……”自顧自說著，話很，讓人不進來。

直到說著說著快哭了，陳姨都沒有打斷，那種慌更是上升到了頂點。

耳邊只有機場里機械的播報聲，沉默了許久，那邊長長一個嘆息，陳姨的聲音：“時小姐，老人家剛走了，回來吧。”

眼淚早已控制不住的往下流，砸在潔的地板上，微弓著腰，攀著墻坐在角落里，拿著手機的手都在抖，“怎麼可能呢，我才離開不到五個小時，五個小時前，外婆還跟我笑嘻嘻的，怎麼可能呢，陳姨你在開玩笑，對不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又自顧自地掛了電話，里還喃喃自語：“不可能的，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邊說邊往售票臺走去，最快的一班飛機也要三小時后才起飛。

買了票，就一直坐在候機室的角落里，一遍遍告訴自己：肯定是外婆聯合陳姨演的惡作劇，外婆不想的寶貝外孫離開，肯定是這樣……

門啪的被打開，陸北宴徑直往蹲在角落里的時染走去，一把抱住。

“我們回去。”

兩人坐了私人飛機，三個小時后，兩人站在小院門前，時染卻定在原地，不敢邁一步，太害怕了，害怕不是惡作劇，害怕不是玩笑，害怕外婆真的離開。

陸北宴扶著的雙臂把人摟在懷里，他輕輕了的兩臂，“進去吧，外婆肯定也想見到你。”

小院里，外婆躺在一口棺木里，被蒙上一層白布，今天小院的線似乎要比平時暗些。

棺木里的外婆睡覺了，不然怎麼的寶貝外孫回來了也不見起來。

慢慢地，月爬染云層，天愈晚，線更暗了。

外婆怕黑，從回來就坐在棺木旁，現在起想要開燈，卻不知不覺麻了，燈卻忽然打開了，也懶得往后看，燈開了就好。

陸北宴站在開關前，心里也像是缺失了一塊，他覺得這種覺很陌生又很難說清楚，那是一種什麼樣的覺。

陸家老爺子、陸父去世的時候，他都面無表，心毫無波瀾，因為他知道自己跟他們不過是帶著緣關系的陌生人罷了。

當時，墓園里所有的人，他認識的，不認識的，都無一例外的在抹眼淚。

只有他，面無表，像是在參加一場表演大會。

所有的人都說他冷漠、冷，連親都不在意的怪。

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冷的怪。

可是今天，看著小院里靜靜躺在棺木里的老人家，再也不像平常那樣親切地喊他小宴小宴，再不會有人在吃飯時給他的飯碗夾滿小山峰一樣高的菜……

他忽然覺得心某地方了一下，像是有針在里面輕輕扎了一下，不是很疼，但是很要命。

外婆就這樣走了，連一封書信都沒有留下。

他們在小院呆了一個星期，陸北宴也陪著。

一個星期后，時染提出想要回a市，小院里的每一寸都像是有外婆的影子，總是讓人像是活在過去，每日睹思人，離現實，這一定不是外婆想要看到的。

于是兩人回到了a市。

還是沒有恢復學業，每天只是正常的吃飯、睡覺、呆在畫室里畫畫。

偶爾跟朋友出去見面吃飯，日子還像平常一樣，沒什麼不同，又像是有什麼不同。

陸北宴國外出差三天回來，“呢？”進門來不及掉上的西裝外套，長大步往里邁沉聲問。

姨：“畫室。”

跟在后面，不用面前的男人說什麼，就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今天九點多起來，吃過一小碗小米粥，就一直待在畫室里，直到現在。”

陸北宴點了下頭，下西裝外套，十月的天氣，開始轉涼。

他繞過長廊，一個明的圓球形狀的畫室映眼簾，各種品種艷麗的花齊放。

畫室一個穿著白紗的人盤坐在地上，出白皙的雙，圓領子出白皙的鎖骨，如凝脂。

睡上染了五六的染料，給純白抹上濃重的幾幾抹艷麗。

一只手拿著畫筆，人高的畫板上同樣一個白孩，容艷麗，困在滿目森林里，旁沾著一個帶著野。

畫室里，掛著十幾個人高的油畫，畫風詭譎狂野，森林的迷霧，絞殺的野。

陸北宴按了按眉心，自打外婆走了，他們離開小院之后，就沒再掉過眼淚，而是讓人在后花園里劈出一個畫室，每日就沉浸在其中。

他很開心能找到事做，又是這種不用離開自己的事，不像是在小院里終日盯著潺潺的流水發呆，直到雙眼放空。

但是畫室里的，心又是藏著怎樣的想法。

他不得知。

咔一聲，他致的皮鞋踩到發黃的落葉發出聲音，時染回頭，暈染一個笑臉：“你回來了？”

明明自從外婆走之后，時染突然開始很依賴他，會抱著他說：“北宴，我只有你了。”

會像現在這樣主打招呼，會在那件事上也滿足他的所有要求，甚至有時候會化被為主。

他過去抱著，畫室暖氣很足，他頭埋在脖頸，輕輕呼出熱氣。

“想你想得厲害，忙完就趕回來了。”

時染把頭埋在他膛前，一只手練的抵在他口打轉，送上的紅，在他耳邊輕輕：“我也是，想你。”

放在以前，時染是絕對不會說這種話的，陸北宴已經分不清眼前人是虛假意還是真實，他的手從后環抱，薄湊近耳垂：“染染好壞，現在都會勾引人了。”

時染看著滿室猙獰的畫，輕笑一聲，“那北宴哥哥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