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年前。

寧妃生產的那個晚上。

因為突如其來的一場暴雨，正在和皇帝商討政事的林甫之被困在宮中，暫時無法離宮，只能和承孝帝下棋解悶。

承孝帝是位并不太嚴肅的皇帝，對臣子也十分禮待。

一盤棋了，他敗的潰不軍，倒也不生氣，反而哈哈大笑起來，認輸的干脆利落：“老師棋藝高超，朕甘拜下風！”

正在這時，侍匆匆忙忙跑了過來：“陛下，不好了！寧妃娘娘發了！”

“什麼？”剛才還和悅的承孝帝當即臉一變，眼里罕見地掠過一抹慌，“快，擺駕翊坤宮！”

轉眼間，人就已經匆忙沖了出去。

林甫之垂眼盯著桌上的棋盤，角輕輕一扯。

寧妃如此寵，也怪不得皇后心生不安，昏招頻出。

若是這一胎一舉得男，往后這后宮誰說了算，還真不好說。

他站起來，在窗邊負手站立了一會兒，黑漆漆的夜像潑了濃濃的墨，濃稠冷清，間或夾雜著電閃雷鳴。

倒真是個不平靜的夜晚。

過了好一會兒，雨勢漸收，林甫之接過宮人遞過來的傘低頭走進雨里。

細雨朦朧的宮道上，忽然傳來一陣倉促的腳步聲。

林甫之傘面抬高去，一個人跌跌撞撞跑來，在看清前方有人時，那人明顯腳步有些遲疑。

林甫之記很好，認出那張蒼白惶恐的臉，好似是宮里一位姓宋的太醫。

對方這個時辰出現在這兒本就有些耐人尋味，更何況，他懷里還抱著一個嬰兒。

林甫之的眼神瞬間添了幾分意味深長：“宋太醫這是去哪兒？”

r> 宋太醫認出眼前的人，原本提著的心瞬間放松下來，只因這位林相的名聲素來不錯，很多人都過他的恩惠。

宋太醫備煎熬的心瞬間出現了搖，他“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神悲涼：“求相爺救救微臣！”

林甫之上前幾步，替他遮去頭頂的細雨，語氣溫和：“你有什麼難，盡管說來。”

在惶恐之際聽到這樣的安，宋太醫心弦一松，悲憤地將自己如何皇后脅迫，不得已助紂為，犯下滔天罪行的事實一一道出。

他大概知道自己活不長了，說這話的時候眼里已然存了死志。

皇后如此心狠，事后定會殺人滅口。

“微臣自知罪孽深重死不足矣，但小公主是無辜的。”

林甫之眸有異，他知道皇后這人向來心狠手辣，卻也沒想到對方竟然如此膽大妄為，混淆皇室脈這樣大逆不道的事都能干得出來。

他頓了頓：“皇后讓你如何置這個孩子？”

宋太醫眼里閃過一抹掙扎，語氣艱：“讓微臣……理掉。”

可這畢竟是一條人命，為大夫，他這雙手是用來救人的，宋太醫無論如何也下不去手。

倒的確是那人的作風。

林甫之聽罷眼里劃過一譏諷，沉片刻嘆息一聲，正了正：“我要是你，就趕辭，帶著這孩子姓埋名離開盛京，永遠莫要再回來。”

倒無關同心泛濫。

他眼眸深了深，眼底掠過思量，很顯然，這個孩子活著，遠比死了更有價值。

只要活著，就相當于對付皇后現的把柄，也是他暗地里的籌碼。

如今他和太后的關系尚且還算平和，可誰能保證這樣的局勢能一直維持下去呢？

宋太醫愣愣地著他，顯然還沒反應過來。

“你難不還真想為此而送命？”林甫之眼里閃過一抹不贊同，“皇后如今勢大，敢做出這樣的事想必早已備好了萬全之策，便是本相也不好與其正面相對，只能退而求其次。”

“你帶著這孩子離開這里，剩下的本相來理。”

回過神來，宋太醫抱著懷里的孩子，紅著眼狠狠磕了幾個頭。

——

林霜夕聽完整個事的來龍去脈，心里一陣翻江倒海。

“這麼說來，那個孩子極有可能還活著？”

林甫之神平靜：“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還活著。”

“這很有可能為我們翻的機會。”林霜夕很快意識到什麼，眼底逐漸燃起亮，“父親可還記得，那位宋太醫什麼名字？”

只要順著那位宋太醫查下去，就能找到那位公主。

林甫之皺了皺眉：“時間已經過去太久遠，不過你可以去查查太醫院的檔案記錄。”他不忘代，“此事務必低調進行，莫要讓人察覺。”

林霜夕角微彎：“父親放心。”

——

林霜夕回去之后便暗暗著手調查此事，沒

多久就有了線索。

“娘娘吩咐查的人已經有了眉目，承孝十三年，太醫院在職的太醫，姓宋的攏共只有兩位，符合您說的條件的，就只有此人。”

林霜夕接過那一卷檔案，眸定在那個名字上，慢悠悠念出聲：“宋青山，祖籍幽州清水縣。”

挑了挑眉，角輕輕勾起：“去，查查此人，務必要將他的生平過往人際關系，查的一清二楚。”

“是，娘娘。”

＊

“夫人，靜妃去見了林甫之。”

聽到盈星的話，宋窈有些訝異：“之前不是為了在陛下跟前避嫌，從未主去探過麼？怎麼這會兒倒是想著去探視了，不怕陛下不高興？”

盈星撓了撓后腦勺，大膽猜測：“想來是林甫之不久后就要被問斬，再不去，以后就只能逢年過節上兩柱香了？”

……

宋窈被的話逗笑，稍稍正：“宮里那頭還是多盯著點，有什麼靜即刻匯報。”

盈星應道：“夫人放心。”

谷雨捧著新走進來，面上洋溢著喜悅：“昨個兒還在提呢，這麼快就把做好的服送過來了，夫人趕試試合不合？再有幾日就是宮宴了，不合的話也好拿下去改改。”

宋窈見神積極，也沒掃的興，配合地換上裳。

谷雨化為馬屁：“果然，夫人穿什麼都好看！”

霜降贊同地點頭。

宋窈看著鏡中的自己，也還算滿意。

這時的，毫不知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