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網友的聚會地點是一僻靜的小咖啡廳。在汪淼的印象中,這個時代的遊戲網友聚會都是人數眾多的熱鬨盛會,但這次來的連自己在也隻有七個人,而那六位,同自己一樣,不論怎麼看都不像遊戲好者。比較年輕的隻有兩位,另外三位,包括一位士,都是中年人,還有一個老者,看上去有六七十歲了。
汪淼本以為大家一見麵就會對《三》展開熱烈的討論,但現在發現自己想錯了。《三》那詭異而深遠的涵,已對其參與者產生了很深的心理影響,使得每個人,包括汪淼自己,都很難輕易談起它。大家隻是簡單地相互做了自我介紹,那位老者,掏出一隻很致的煙鬥,裝上煙了起來,踱到牆邊去欣賞牆上的油畫。其他人則靜坐著等待聚會組織者的到來,他們都來得早了。
其實這六個人中,汪淼有兩個已經認識。那位鶴發的老者,是一位著名學者,以給東方哲學賦予現代科學涵而聞名。那位穿著怪異的士,是著名作家,是見的風格前衛卻擁有眾多讀者的小說家,寫的書,從哪一頁開始看都行。其他四位,兩名中年人,一位是國最大件公司的副總裁(穿著樸素隨意,毫看不出來),另一位是國家電力公司的高層領導;兩名年輕人,一位是國大的記者,另一位是在讀的理科博士生。汪淼現在意識到,《三》的玩家,可能相當一部分是他們這樣的社會英。
聚會的組織者很快來了,汪淼見到他,心跳驟然加快,這人竟是潘寒,殺死申玉菲的頭號嫌疑人。他悄悄掏出手機,在桌下給大史發短信。
“嗬嗬,大家來得真早!”潘寒輕鬆地打著招呼,似乎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他一改往常在上那副臟兮兮的流浪漢模樣,西裝革履,顯得風度翩翩,“你們和我想象的差不多,都是英人士,《三》就是為你們這樣的階層準備的,它的涵和意境,常人難以理解;玩它所需要的知識,其層次之高,容之深,也是常人不可能備的。”
汪淼的短信已經發出:見到潘寒,在西城區雲河咖啡館。
潘寒接著說:“在座的各位都是《三》的優秀玩家,績最好,也都很投。我相信,《三》已為你們生活中的一部分。”
“是生命中的一部分。”那位年輕的博士生說。
“我是從孫子的電腦上偶然看到它的,”老哲學家翹著煙鬥柄說,“年輕人玩了幾下就放棄了,說太深奧。我卻被它吸引,那深邃的涵,詭異恐怖又充滿的意境,邏輯嚴的世界設定,藏在簡潔表象下海量的信息和確的細節,都令我們著迷。”包括汪淼在的幾位網友都連連點頭。這時汪淼收到了大史回的短信:我們也看到他了,沒事,該乾什麼乾什麼。注意,在他們麵前你要儘量表現得極端些,但不要太過了,那樣裝不像。
“是的,”作家點頭讚同,“從文學角度看,《三》也是卓越的,那二百零三文明的興衰,真是一首首的史詩。”
提到二百零三文明,而汪淼經曆的是一百九十一,這讓汪淼再次確信了一點:《三》對每個玩家都有一個獨立的進程。
“我對現實世界真有些厭倦了,《三》已為我的第二現實。”年輕的記者說。
“是嗎?”潘寒很有興趣地問一句。
“我也是,與《三》相比,現實是那麼的平庸和低俗。”it副總裁說。
“可惜啊,隻是個遊戲。”國電公司領導說。
“很好。”潘寒點點頭,汪淼注意到他眼中放出興的來。
“有一個問題,我想是我們大家都知道的。”汪淼說。
“我知道是什麼,不過你問吧。”潘寒說。
“《三》僅僅是個遊戲嗎?”
網友們紛紛點頭,顯然這也是他們急切想問的。
潘寒站起來,鄭重地說:“三世界是真實存在的。”
“在哪裡?”幾個網友異口同聲地問。
潘寒坐下,沉默良久才開口:“有些問題我能夠回答,有些不能,但如果各位與三世界有緣,總有一天所有的問題都能得到解答。”
“那麼,遊戲中是否表現了三世界的某些真實分呢?”記者問。
“首先,在很多文明中,三人的水功能是真實的,為了應對變幻莫測的自然環境,他們隨時可以將自己的水分完全排出,變乾燥的纖維狀,以躲過完全不適合生存的惡劣氣候。”
“三人是什麼樣子的?”
潘寒搖搖頭:“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每一文明中,三人的外形都完全不同,另外,遊戲中還反映了一個三世界中的真實存在:人列計算機。”
“哈,我覺得那是最不真實的!”it副總裁說,“我用公司的上百名員工進行過一個簡單的測試,即使這想法真能實現,人列計算機的運算速度可能比一個人的手工計算都慢。”
潘寒出神的笑容說:“不錯,但假如構計算機的三千萬個士兵,每個人在一秒鐘可以揮黑白小旗十萬次,總線上的輕騎兵的奔跑速度是幾倍音速甚至更快,結果就不一樣了。你們剛才問過三人的外形,據一些跡象推測,構人列計算機的三人,外表可能覆蓋著一層全反鏡麵,這種鏡麵可能是為了在惡劣的日照條件下生存而進化出來的,鏡麵可以變化出各種形狀,他們之間就通過鏡麵聚焦的線來流,這種線語言信息傳輸的速度是很快的,這就是人列計算機得以存在的基礎。當然,這仍是一臺效率很低的機,但確實能夠完人類手工力不能及的運算。計算機在三世界首先確實是以人列形式出現,然後才是機械式和電子式的。”
潘寒站起來,圍著網友們的背後踱步:“我現在能告訴大家的隻是:作為一個遊戲,《三》隻是借用人類的背景來模擬三世界的發展,這樣做隻是為遊戲者提供一個悉的環境,真實的三世界與遊戲中的差彆很大,但其中三顆太的存在是真實的,這是三世界自然結構的基礎。”
“開發這個遊戲肯定花費了很大的力量,但它的目的顯然不是贏利。”it副總裁說。
“《三》遊戲的目的很單純,就是為了聚集起我們這樣誌同道合的人。”潘寒說。
“什麼誌和什麼道呢?”汪淼問,但旋即有些後悔,仔細想著自己的問題是否出了些許的敵意。
這個問題果然令潘寒沉默下來,他用意味深長的目將在座的每個人逐個打量了一遍,輕輕地說:“如果三文明要進人類世界,你們是什麼態度?”
“我很高興,”年輕的記者首先打破沉默說,“這些年看到的事,讓我對人類已經失了,人類社會已經無力進行自我完善,需要一個外部力量的介。”
“同意!”作家大聲說,很激,似乎終於找到了一個發泄某種東西的機會,“人類是什麼?多醜惡的東西,我上半生一直在用文學這把解剖刀來揭這種醜惡,現在連這種揭都厭倦了。我向往著三文明能把真正的帶到這個世界上來。”
潘寒沒有說話,那種興的芒又在雙眼中亮起來。
老哲學家揮著已經熄滅的煙鬥,一臉嚴肅地說:“讓我們來稍微深地探討一下這個問題:你們對阿茲特克文明有什麼印象?”
“黑暗而腥,叢林中森的火照耀著鮮流淌的金字塔,這就是我對它的印象。”作家說。
哲學家點點頭,“很好,那麼想象一下,假如後來沒有西班牙人的介,這個文明會對人類曆史產生什麼影響?”
“你這是顛倒黑白,”it副總裁指著哲學家說,“那時侵洲的西班牙人不過是強盜和兇手!”
“就算如此,他們至製止了下麵事的發生:阿茲特克無限製地發展,把洲變一個腥和黑暗的龐大帝國,那時洲和全人類的民主和文明時代就要更晚些到來,甚至本就不會出現。這就是問題的關鍵之——不管三文明是什麼樣子,它們的到來對病膏肓的人類文明總是個福音。”
“可您想過沒有,阿茲特克文明最後被西方侵者毀滅了。”國電公司領導說,同時環視了一下四周,仿佛是第一眼見到這些人,“這裡的思想很危險。”
“是深刻!”博士生舉起一手指說,同時對哲學家連連點頭,“我也有這個想法,但不知道如何表達,您說得太好了!”
一陣沉默後,潘寒轉向汪淼:“他們六人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您呢?”
“我站在他們一邊。”汪淼指指記者和哲學家等人說。言多必失,他隻是簡單地回答這一句。
“很好。”潘寒說著,轉向了it副總裁和國電公司領導,“你們二位,已經不適合這場聚會了,也不適合繼續玩《三》遊戲。你們的id將被注銷,下麵請你們離開。謝謝你們的到來,請!”
兩人站起來對視一下,又困地看看周圍,轉走出門去。
潘寒向剩下的五個人出手來,挨個與他們握手,最後莊嚴地說:
“我們,是同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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