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玠點燃了燈,屋里也漸漸亮堂起來,桌上除了一封信,還有一個荷包,一枚白藥瓶,他只覷了一眼,率先拿起信紙展開。
昏暗的燭映照著他黑如濃墨的眉眼,容玠的臉一點點沉了下去,眼底墨層疊,如有狂風驟雨即將來臨。
信上大意代,宋窈意外得知了自己的世,打算去尋親生父母,容玠如今學有所,自不用擔心。
荷包里,給他留了一筆銀子,足夠他很長一段時間的花銷,畢竟容玠的錢全部上給了,要不給他留點傍,還真有種卷款私逃的意思。
另外,藥瓶里的藥,是近日研制出來,有利于他頑疾的藥,服用了會好許多,每三個月服用一粒即可。
宋窈如今的積蓄,到底買不起那天價的元息丸,只能從系統那里買了類似可以稍微緩解容玠病癥的方子,親手熬了兩個通宵制出來的藥。
里面還加了靈泉,雖說沒有元息丸的效果,卻多能讓他好些。
正是因為制這藥,才耽誤了不時間,恰好撞上容玠回來。
六六看著辛苦熬夜制藥,反倒有些不好:【既然都決定要走了,為什麼還要把這些事想的這麼周到?宿主,你對容玠也太好了吧……】
宋窈聽了它的話,眼神很是慈:“傻孩子,咱們這種出來混的,萬事要給自己留條退路。”
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
就這麼跑了,難保容玠不會生氣,兩人日后若是沒有再見的機會也還好,若是真那麼倒霉再遇上了,容玠記著這些好,多也不會對太心狠。
日后在面對他時,也就有了一定的籌碼。
這樣做,何嘗不是在為將來謀劃?
r> 說是這麼說,可心底有個微弱的聲音告訴。
還是對容玠心了。
宋窈總覺得,容玠這樣的人,不該困于這副累贅的病,就像一只孤傲的鶴,不該絕死于春信將至的凜冬。
這對他未免太殘忍了些。
——
“哪個缺德的半夜不睡覺敲人家門?是火燒屁了還是怎麼的?”
王翠花半夜被敲門聲驚醒,罵罵咧咧來到門口,一打開門,容玠眉眼低垂站在那里,他的神在院墻投落的一片影里,莫名讓人不敢驚擾。
“……”王翠花啞了火,不知為何有些發怵,訕訕一笑,“容二郎回來了啊,考試可還順利?”
容玠抬起頭來,目幽沉,角勾起一抹極淺的弧度,溫和地問:“嬸子,你可知我嫂嫂近日有什麼不對?”
“你嫂嫂?”王翠花皺了皺眉,忽然一拍大,“那可太多了!你嫂嫂竟然不是宋家那兩口子親生的!哎喲我的天爺,戲文里的事竟然我給撞上了!”
王翠花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將宋窈去找宋家的過程抖落個一干二凈。
意猶未盡地說完,就見容玠垂著眼,好似在走神,王翠花語氣遲疑:“這大半夜的,二郎,可是出啥事了?”
“沒什麼。”容玠抬起眼,緩緩抬了抬角,“只是給我留了封信
,走了而已,說是……去找的親生父母。”
說到這里,他意味不明哼笑一聲。
“啊?宋丫頭走了?!”王翠花驚愣地瞪大眼,容玠卻微微頷首。
“抱歉,深夜打擾嬸子休息,您請回吧。”
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夜里。
王翠花吶吶地張了張:“……這什麼事兒啊?”
——
容玠抬腳往家里走,眼眸郁晦暗。
這麼說來,宋窈恐怕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宋家那兩口子親生的了。
讓他猜猜,恐怕早在宋香菱瘋了之前就知道了吧?
他輕呵一聲,藏得倒深。
那時將宋香菱弄瘋,他還覺得心慈手,卻不曾想到是打著借刀殺人,一箭雙雕的主意。
事先就發現了問棋的存在,進而推測出對方其實是來殺的,只是因為玉佩在宋香菱手上,所以差錯,宋香菱了的替死鬼。
宋窈做的不過是順水推舟,促這件事而已。
一方面不用自己手就解決了宋香菱,另一方面,盛京那邊暫時也穩住了。
連他也不得不稱贊一句好謀算!
一想到自己被耍的團團轉,容玠冷笑一聲:
“宋窈,你可真行!”
既然知道了這件事,那麼宋窈但凡是個聰明人,就絕對不可能主去找什麼的親生父母,這行為無異于送死。
所以很明顯,這只是個離開的借口罷了。
清水河上,龍二張的模樣在眼前一晃而過,容玠緩緩攥了拳頭,當時覺得奇怪的事,現在無疑有了答案。
什麼病重的老母親,恐怕當時在船上的就是宋窈本人!
容玠眸沉,緩緩闔上眼:“宋窈,你是真把我當傻子唬弄啊。”
自己跑了不說,還偏偏跟龍二一起,這節真是意外的似曾相識!
容玠當然不覺得宋窈會和龍二那樣的人私奔,兩人站在一起都不像是一路人。
可不得不說,宋窈真的很會挑起他的怒火,在他打算放過的時候,在他滿心期待會提什麼條件的時候。
跑了!
他想起在他離開那日,清水河畔,他允諾宋窈的畫面。
當時滿眼都是笑意,他以為在竊喜,如今想來。
是不是覺得當時的他像個傻子?
容玠看著窗外的月,面容驀地一哂,眼眸發冷:“跑了?那就捉回來,折斷,讓哪兒也去不了才好。”
他還是第一次對一個人產生了如此強烈的執念,不似恨意,又遠勝于恨。
非要詳細形容這種覺,他覺得自己遭到了背叛。
在他猶豫不決,心底已經對這個人產生一搖的時候,毫不猶豫地離開了他,拋棄了他。
嘖,可真是巧了。
“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背叛!宋窈,希你能跑得遠遠的,別被我找到。”
幽冷的月斜落下來,襯得他面容愈發冷峻,眼眸卻亮極,充斥著戾怒火,似要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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