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吃飯歸吃飯，非要把帶回來做什麽？

鹿之綾想著得找個借口離開，忽然聽他低笑一聲，笑得很是諷刺。

他正在播放一段新聞視頻。

“薄氏財團剛剛發布公告，正式拿下楓林區南路的黃金地塊，之前連各大議員都參與進去鬧得沸沸揚揚的土地風雲終於落下帷幕，薄氏財團稱即將在這裏建立全新的經濟圈，改變楓林區固有格局……”

南路，不就是之前電話裏有人他去解決事提到的地方麽？

薄家財雄勢大，已經是K國第一，但楓林區的經濟被其他幾個財團牢牢掌控著，薄家的勢力在這個地區並不占優勢，一直沒能足進來。

薄妄生日那晚帶著一的傷回來，接著薄氏財團就改變了楓林區的固有格局。

大家族、大財團之間爭爭搶搶並不都是明麵上的，有時候暗地裏的手段一個比一個髒。

“……”

鹿之綾忽然意識到了什麽，有些難以置信地看向薄妄。

薄家背後的髒事難道都是薄妄在做？

如果是這樣那一切都說得通了，薄妄雖然為薄家長孫，但行事荒唐狠戾，還有神疾病的醫學報告，眾人皆知他不可能為薄家繼承人。

照常理，這樣一位爺薄家不可能既不管束，還重視到配那麽多律師，江北城裏也無需人人忌他如鬼如神。

除非，薄妄是這樣一個角。

薄家需要他的狠，所以不管他怎樣都捧著他；

而在江北城裏，有人怕的是他的這層份，有人則怕的是他暗地裏的手段，那絕對比在龔家宴會上踩人臉這種事更髒更毒，否則，幾個財團也不能這麽輕易將楓林區讓了出來。

也是因為這樣，丁玉君老太太才對薄妄這個長孫心懷愧疚，畢竟是親孫子，如果有一天徹底兜不住，薄家不會有事，推出去的……隻有薄妄。

鹿之綾發現這事不能細想，一細想，遍都生起寒意。

生在長在鹿家，家裏一片和諧，本不會有這種推親兒子、親孫子出去做髒事的事。

那他呢？他也心甘願替薄家做這些？隻有做了才能繼續揮霍？

“啪——”

薄妄隨手將手機扔在島臺上，低頭吃飯，連隻是簡單裝飾的胡蘿卜都沒放過。

鹿之綾抿，雖然這種事是人家家裏你我願的事，但還是覺得渾不自在。

“明天晚上的家宴，如果你不想回去就不要回去了，我和說。”

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寂靜的房子裏響起。

聞言，薄妄的背忽然一僵，他看一眼自己還在播放新聞的手機，轉頭看，臉不是很好看，眼神銳利到沉，“你知道什麽？”

這個反應……

看來猜的都是真的。

“什麽知道什麽？”故作茫然，“你上還有傷，家宴人肯定也不會太，帶傷應酬太累。”

薄妄沉沉地盯著，似乎又在驗證話裏的真假。

鹿之綾發現他很不容易相信人，短短的幾次接中，不管說什麽，他的眼神都在質疑。

不過，的確也虛，越虛越不敢出破綻。

好久，薄妄擱下筷子，又從島臺上勾出一張椅子，讓坐下。

下一秒，他出雙手捧住的臉，溫熱的指腹輕輕地著的皮，嗓音溫，勾著愉悅，“這麽關心我啊？那不如陪我一起死好了。”

“……”

這又是哪裏跟哪裏？

鹿之綾不蹙眉，換來的是薄妄目一凜，指腹狠狠在臉上按下去，按到疼，聲線驟冷，“怎麽，不願意？”

“不願意，我想活著。”

認真地道。

“嗬。”薄妄低低地笑起來，看的眼神像在看一隻虛偽的狐貍，“就這還說喜歡我？”

輕聲問著，“活著不好嗎？”

薄妄勾過坐著的椅子，讓幾乎到自己麵前，反問，“活著有什麽好？”

“有日出日落，有山川河流，有萬生長。”

道。

薄妄又是一聲低笑，“還有你瞎了的眼睛，有你死了的全家，有你同學高高在上的踐踏，有你想打打不了的胎，鹿之綾，五年來，你分得清這是人間還是地獄嗎？”

房子太過空曠安靜，他低沉的聲線像一片薄薄的刀刃，不痛不地割過的皮，然後無聲無息地一把握住的心髒，疼得想起來。

鹿之綾心緒恍惚，眼前再次浮現五年前的那場大火，焚燒的樹葉在眼前飛舞。

好一會，才晃過神來。

他的話也……太致鬱了。

薄妄親昵地挲著的臉，指尖順著的臉往下遊走，上頸上的脈，繼續蠱地道，“其實死沒那麽難，比半死不活簡單多了，燒炭、上吊、跳河……或者，就在你這裏割一道口子，都來不及疼上多久一切就結束了。”

他的樣子太過認真，認真到鹿之綾覺得他下一秒就會真這麽做。

的呼吸幾乎停頓。

“怎麽樣？考慮一下，我一個人走怕寂寞，你陪陪我？”

薄妄深深地凝視的眼睛，挑了下眉，修長的手指改為收的脖頸。

鹿之綾隻覺全都冒起一陣寒意，艱難地呼出一口氣，一字一字道，“不要，不管是人間還是地獄，我都要在這裏有一席之地。”

“為什麽？”

因為已經離開的家人，因為那些深刻的記憶隻有一個人在背著，怕離開這個世界不是去團圓，而是徹底讓這些存在的珍貴片段消失。

所以要活著。

鹿之綾抓上他握自己脖子的手，話到邊變了，“因為這五年我沒尋死，我才會遇上你，憑這一點，我就覺得活著很好。”

這個答案顯然出乎他的意料，他的作一頓，看的神甚至像個孩子般呆滯。

遇上他，就覺得活著很好？

他的手有鬆的跡象，鹿之綾將他的手從脖子上拿下來，輕輕握住，溫地反向蠱，“薄妄，我不知道你畫過那幅《初生》後經曆過多事讓你心態變現在這樣，可那都是過去，如果你覺得過去太痛苦，那你要斬斷的是過去，而不是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