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這算什麼？為父還有諸多看家本事著沒有亮出來呢，大偉慢慢學著。】

趙奉得意擺擺手，示意低調。

趙葳角神經失控。

阿父口中的看家本領莫不是怪氣？

這本事，跟阿父學，不如多跟軍師取經。

趙奉咬了一口滾燙烤串，剛咀嚼兩口，眼睛驀地一亮，鮮質再輔以佐料以及恰當火候，實乃人間味，【今兒烤的，賞！小伙子有手藝，不打仗去開間烤鋪子，保證客似云來，要是有空，本將軍也去捧場。】

宮廷夜宴也比不得它的味。

這一手烤技很有錢途。

士兵長相靦腆卻也大方。

他坦道：【將軍若至，蓬蓽生輝。】

趙奉兩三口吃完一串，屈指一彈，竹簽筆直地扎向草靶子，上面麻麻、整整齊齊排列著上百竹簽。因為頻繁陣前BBQ，這些竹簽都是循環再利用的，省了麻煩。

【哈哈哈，你這小子真是機靈又小氣。本將軍說去捧場，你也不說做東請客，一句蓬蓽生輝就想打發了？】趙奉瞧著士兵，倏忽有些心酸，只是都被他平靜地掩蓋過去。

有人想打完仗就去造橋修路種地搞土炕。

但如果是開鋪子燒烤？

嗯，其實也不錯。

士兵回應道：【將軍海量，小本生意。】

趙奉連同一群武將都被這話逗笑。

【這小子油舌的，一語雙關玩得不錯啊。嘖嘖嘖，竟不像是大義調教出來的，倒像是我帳下的兵。大義，你要不要割?】

【確實回答妙，但也刁鉆。】

海量既可以是胃口大，也可以是心大。既然是小本生意，心寬廣但胃口大的大將軍，如何忍心讓小老板請客？怕是店鋪還未開張，他敞開肚子吃一趟，得關門大吉。

不人被逗得前仰后合。

【不割不割，你們盯著我的人。】趙奉拒絕挖墻腳的一眾同僚，又故作沒好氣地調侃士兵，【你啊你，你這烤鋪子都還沒張羅起來，這就開始撥弄算盤算盈虧了？】

一時間，空氣中充滿歡樂愉悅氣氛。

竟看不出這是在硝煙彌漫的戰場。

因為趙奉采取閉境自守的保守戰，致使高國這邊進攻阻，換了數次戰都沒有起到大作用，主將憋屈得角冒泡——繼續僵持下去，自己說不定就了背黑鍋的替死鬼，承擔一切戰事不利的責任，屆時不知有多同僚落井下石。偏偏，攻城一方的難度比守城一方大，后者鐵了心要不出，想搞死對方就只能將烏殼也連帶著咬碎了！

【既然不能從外部攻克……】

帳下一眾僚屬在商議對策。

【倒不如從部手。】

主將來了興致：【如何說法？】

那人捻著胡須思索好一會兒。

【趙大義本就是二臣，這些年追隨沈梨也沒有立下多麼出的軍功，吃的還是以前的老本。他閉境自守是因為畏懼吾等，還是畏懼泄馬腳？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主將面不贊同，略顯失。

【激將法對趙大義無用。】

要是激將法有用的話，己方回回陣，一次比一次罵得難聽，早就將趙奉激怒，誆他出城迎戰了。問題是這個法子沒用。趙奉的忍耐力遠超想象，本不會輕易上當的。

那人道：【不是激將法。】

主將：【難道是離間？這也不妥當。】

盡管天海一系很不喜趙奉，但有一點是他們不得不承認的，趙奉是每一個主公都喜歡的武將，任勞任怨、活多話、有飲水飽。

只要不是太過虧待就不用擔心他背叛。

沈梨比吳昭德年輕，但在人世故和看人眼方面，前者勝過后者太多。僚屬出主意搞離間計，離間沈棠和趙奉，很有難度。

趙奉一家老小還被周保護起來。

想要拿人質威脅，也行不通。

那人不急不忙，示意主將附耳過來。

主將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二人一番耳語，主將的眼睛逐漸亮起。

既然趙奉心志堅定不易撼，那他們就不。但趙奉邊的人，難道個個都是坦君子？不爭不搶、不嫉不妒、高風亮節？趙奉在沈棠帳下并無多建樹，卻忝居玉衡衛大將軍之位，當真無人有異議？只要有人不滿，哪怕只是淺淺念頭，那也是一道裂痕！

這并非不可能。

士兵往往只認識自己的長。

例如小卒聽命伍長，伍長認各自的什長，什長認各自的百夫長。說得通俗一些，平日來了啥任務，百夫長只跟什長對接，不管什長如何與伍長對接，更不會越過什長與伍長對接。伍長對什長心服口服，但未必服氣什長。

趙奉作為一軍統帥，自然也如此。

因此他平日再怎麼兵如子，也不可能與所有小卒、伍長、什長、百夫長相的。

與其直接給趙奉施，倒不如放大這些人心中的不滿和嫉妒，借助他們給趙奉施。哪怕趙奉仍舊不肯出陣，己方目的也達到了。

算盤是不錯的，奈何第一步就跪了。

因為顧池還在河尹大營靜養。

顧池看著又清瘦了不。

新做的狐氅茸茸的，披在上，他整個人都像是陷了進去，顧池垂下眼瞼，好一個溫和無害又弱不風的孱弱書生。唯有直面他的人才會知道，他哪里溫和無害孱弱？

【咳咳咳——都理了。】

顧池虛弱擺擺手。

還未來得及發揮作用的暗線已經伏法。

【等等——】十幾號人還被沒帶出多遠，顧池又輕聲開口，【拖遠一點殺，別讓腥味沖到我這弱病人，咳咳，聞不得……】

君子遠庖廚也是這個道理，不能看到活被宰殺的過程，以免心生不必要的仁慈。

這一日，顧池弱弱地逛了一回軍營。

營中新募兵卒悄無聲息消失幾十號人。

顧池裹了狐氅，眉眼噙著憂愁。

【病患靜養需要一個安靜環境。】

對面的崔孝轉手中刀扇的扇柄，不假思索便落下一子，笑道：【史所居營帳已是大營最僻靜的地方了，這還不夠安靜？】

顧池嘆道：【地方安靜，但人心不靜。】

崔孝很特殊，名義上是監察史，隸屬于顧池的史臺，但握在手中的實權跟史臺二把手的史中丞也差不多。他的文士之道能降低自存在，而顧池擅讀人心聲。

除了沈棠，顧池是第二號能注意到他的。

康國建立這些年，一直都是顧池穩居朝中統率史臺，崔孝在外督查地方，一個在明一個在暗，算得上是雙劍合璧。技能效果就是開朝以來幾次洗大案都跟這倆有關。

顧池蘇醒后本該啟程返回王都雒，礙于河尹戰事和自況，不得不留下來。雒那邊有秦禮坐鎮，又有極出手的寥嘉輔助，沒什麼大況，就是死了好幾批人……

基本都是北漠、高國和西南的眼線。

惹誰不好去招惹寥嘉。

只要人有便會被他擺弄。

這一點，連自家主上都難逃魔爪。

崔孝與顧池一邊下棋打發時間，一邊閑聊局勢，帳空氣靜謐，一派歲月靜好。

他們是了，但高國主將心很不妙。屋偏逢連夜雨，壞事是一樁接著一樁。

先是計劃泄，暗線伏誅。

后是國主吳賢決意親征。

吳賢若親征，第一個問責的就是自己，哪怕只是幾句無關痛的問詢，但之于他而言也是讓人看笑話。再加上一開始進攻襲河尹的命令是偽造的，而他作為主將卻毫無察覺，一不茍執行了，吳賢心中怕是存著疙瘩。

原本想著攻下河尹將功折罪。

如今卻是泡湯了。

親征并不是說走就能走的履行，高國這次打算全面開戰，鑼鼓籌措軍糧、招募兵馬，前期準備工作就需要不短時間。吳賢又借著國喪這面大旗，無形中加快了步伐。

顧池道：【據聞吳昭德出征那日，親至王后陵寢，與發妻親子道別，引天地降下紅鸞泣淚、喜鵲悲啼的異象，見者無不容，慨他們夫妻深，說白發人送黑發人。這節骨眼跟高國開戰的咱們，壞得爛腸子。】

崔孝抿了抿：【慣會做戲。】

顧池笑道：【我倒覺得，這是一出不錯的戲碼。世人從來喜樂厭悲，更樂意看到一個中年喪妻喪子但深不悔、有有義的男子，而不是一個刻薄寡恩的老男人。云散高唐、鏡破釵分這種悲劇，遠不如皆大歡喜來得討人歡喜。更何況，死人可不會說話辯解。】

先王后和兩個兒子也無法打假。

如何，不是吳賢說了算？

高國先王后和兩個兒子，如今便是吳賢手中可以隨意擺弄做戲的籌碼。只要世人知道他們年夫妻互相扶持走到如今，越為這份容，就越厭惡趁虛而的康國。

這一招也確實極大凝聚高國部人心。

說起戲碼，崔孝就想到一事兒。

【史不是說要寫一本回擊高國？】

顧池道：【寫完了。】

早就完稿了，還潤修好幾遍。

他無奈嘆氣道：【畫師還沒筆。】

祈善那邊一直沒給消息啊。

崔孝知道顧池私下好，【五行缺德】可是康國大名人，坊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好心道：【若畫師不得空，崔某也會點丹青。】

顧池：【……】

他只能找借口婉拒。

崔孝只知道他寫，容清新純，卻不知這份純潔是拜主上所賜。自己這次要寫的話本子容很勁，屬于兒不宜。

【同僚知道他寫話本】和【同僚知道他寫劉備文】，那是兩個概念，這就好比拉屎和當眾拉屎能是一回事？饒是顧池臉皮厚比城墻拐角也不敢這般放肆。祈善也是同僚，但祈善以前是避火圖大家啊，某種意義上屬于同行。

都搞過黃，那就不拘泥是畫還是寫。

這事兒很快就有了進展。

一封加急信從北漠戰場輾轉送到河尹。

一信封，非常厚實。

顧池一想到自家主上那張碎，還未看到文字，腦子就已經開始疼了。他做了個深呼吸！廢話文字預警！顧池猛地打開卷軸。

眼畫面沖擊他的眼球。

顧池刷得一下將畫卷合上。

帳，眾人，安靜像是置靈堂。

趙葳支支吾吾：“剛才是不是——”

顧池打斷：“沒有，什麼都沒有！”

眾人：“……”

臉上寫滿了不相信。

大大方方站在顧池后，看到虛掩畫卷出的大片麥，他陷了沉默，手中刀扇也不搖了，默默后退一步。此前朝中傳聞顧池與白素大將軍的接超出了男界限，他當時還好奇這倆怎麼會有一，這倆對彼此都是一口一個“顧史”、“白將軍”……

略微親昵一些的稱呼都不曾有。

站在一起，氣場涇渭分明。

民間管這種做反差。

崔孝也勉強信了。

如今可以肯定，謠言是假的！

顧這廝收藏龍避火圖啊！

崔孝沒有掩飾心聲。

顧池聽得臉一陣青一陣黑。

心中已將祈善罵了個狗淋頭！

多年不出山，一出山就畫這般赤直白，一點兒也不似以前的朦朧遮掩，太俗了！

前線軍就在二十多張避火圖中間。

顧池著頭皮將其出來。

原以為是什麼軍事輿圖，孰料上面是一枚墨水掌印，旁邊還附上一句：【看到掌了嗎？，我這就將它蓋在吳昭德臉上！】

話中的信息讓顧池忘了剛才的烏龍。

前有吳賢整裝待發，駕親征，距離河尹不足一日路程，后有沈梨風風火火奔赴而來。萬萬沒想到，比這倆更早到的是祈善。

收到消息的顧池：“……”

他裹著狐氅，提著劍穿過了大營。

步履生風，毫不見羸弱之態。

“祈——元——良——”

祈善剛下馬車就看到顧池提劍過來。

他下意識將佩劍橫在前。

用腳趾頭猜也知道顧池氣什麼。

他對祈善怒目而視，卻不見在祈善之后下馬車的婦人見他眼微亮，似有欣賞。而婦人也沒注意到有道視線同樣只落在上。

崔孝看崔徽。

崔徽看顧池。

顧池怒視祈善。

祈善似笑非笑：“畫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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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除夕快樂ヽ(°▽°)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