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溯微的目從花子臉上掃過，落到滿地白雪上。雪上有幾個坑，不久前雪崩后，幾人從雪堆中爬出來的痕跡。

他上劍氣席卷，準地掃開雪堆，里有一片冰匙躺在地上，瑩瑩閃亮。云初忙將它撿起，收進芥子金珠中。

花子吃驚，又惱恨自己和阿德在上面這麼久，怎麼沒有早點發現：“你怎麼知道那里有冰匙？”

沈溯微道：“能令天降雪之魔不多，多半是借了冰匙之力方才做到。”

只是那麼厚的一片雪，能準確地找到冰匙位置也很不容易，可見此人出春的經驗極為富。

花子上下打量他：“你是……蓬萊的沈溯微沈師兄？”

見他默認，又出笑容：“妖域一戰，你很是驚艷出名。”

但花子一走近沈溯微，肩上立著的靈猿，敏銳地應到什麼，驚恐地跳下的肩頭，歸于鞘中。花子的神，便變得有些狐疑。

徐千嶼覺沈溯微的氣息一變，便知道他想走。

蓬萊肯定是回不去了。若心魔被別的仙宗的人發現，更是麻煩，他想藏匿起來，不給蓬萊添麻煩。

渾痛得厲害，此時干脆閉上眼裝睡，看上去更像一尸了。沈溯微抱著，只得緩緩跟在隊伍末尾。

云初道：“沈師兄，你累嗎？我可以替你。”

沈溯微看他一眼，沒有答話。

云初又看向裹在外裳里的徐千嶼，道：“大家若是累了，不若找個客棧休息一下。”

花子急于趕路，實則是想再運氣，看看能不能再找到一塊冰匙：“還有最后一只雪妖，早點收拾了，我們也好早點回去。”

不料沈溯微懷里的徐千嶼忽然詐尸，沉道：“我累死了！就不能隨便找個客棧先讓我歇一下嗎？”

沈溯微忽然抬手，裹住出來的耳朵。

第150章 舊事（一）

蓬萊。

沈溯微出逃這件事被住。大多數弟子都知道宗門出了一個新的半步化神， 但究竟是誰，林進給弟子堂封了口，眾人諱莫如深。

徐抱樸被到掌門的閣子， 喚道：“師尊， 您找我？”過屏風， 他看見躺在床榻上的瘦削影子，顯然傷及本，跪下哽咽道，“爹……”

“怎麼了這是？”徐冰來的聲音從屏風后有氣無力地傳出， “給你爹哭喪呢？”

室的安神香濃郁，摻雜著縷氣。徐抱樸近侍疾，哽咽道：“溯微不該這樣。無論如何， 都不能置師尊于不顧。”

徐冰來睜著眼看著房梁， 沒有出惱怒神， 反而似在琢磨。

“沈溯微， 他很怕被關著。你知道他兒時一直活在囚牢里嗎？好容易出來了，蓬萊前， 又困于冰中一百年。”

徐抱樸了。他從未聽沈溯微提過自己的過去。

徐冰來腦海中浮現出那個蒼白、秀氣的小小的面孔，他看人時有一種謹慎的乖巧。沈溯微從未作惡，但總被束縛，為了自由， 他甚至把自己的一生抵押給了蓬萊。

徐冰來平靜道：“明知道此事是他傷痛， 我還讓他關在雪崖。對你師弟來說， 這件事太殘忍了。”

“這些年來， 我令他了多委屈， 我心里有數。”

“人有， 一讓再讓， 讓無可讓。換我，早知如此，當初不如直接魔反他娘的。但是沈溯微竟然還是忍了。”

徐冰來閉上眼：“我能拿他，就是欺負他是個好人。可見道德只能傷害守道德的人，義也只能束縛重義的人。”

徐抱樸如兒時一般提問：“那壞人呢？”

徐冰來冷笑：“壞人蹦得高唄。”

“這件事，不怪沈溯微。”徐冰來緩緩吩咐，“人之常如此。”

“是。”徐抱樸擔憂地睨著掌門的臉。

徐冰來的面蒼白，如琉璃皿上覆蓋一層脆弱的胎釉，令人膽戰心驚。

“說起來，終歸是我對不起他多些。”

呼吸的氣中，徐冰來的思緒緩緩地飄。

飄至春三月，在人間初見明霞公主的那日。公主立于畫舫上，滿船花團錦簇，無數盛開的白繡球、金線低了船艙，簇擁著被風掀的擺。

那時他很年輕，剛從雪原出關，還不大習慣人間嘈雜和彩。

惠風之中，那艘船從他面前緩緩地掠過，姑娘的頭發梳繁復的高髻，頭上的仙穗與帶如流霞飄，直令他的目黏著在上面，跟著船走。

直到侍將一朵花砸在他臉上：“大膽登徒子，竟敢窺探明霞公主。”

花瓣紛紛落下。明霞公主攔住了的侍，沖他歉意地一笑。

這一笑如明月含。

年輕的徐冰來是沒有臉皮的，他從沒見過這麼的人，便中了邪一般劍掠水一路相送，眼睛仍盯著公主。滿船的侍都在大罵他不知禮數。

這般尷尬的畫面，明霞公主保持著禮數，端坐在船艙，如常看風景，寫拜帖，一路未曾與他說話，但也未曾將他驅趕。

終于到了百花宴上，廷侍衛抄棒、法一齊而上，不能再跟，徐冰來乘飛劍逃跑。但讓他打聽到這是北商的公主，做沈落，封號“明霞”。

這個封號很適合。

徐冰來當晚便在信蝶中跟公主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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