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魔也會發聲:那聲音好像一個被毒啞的人張開拼命地喊,嘶啞可怖,黑氣劇烈起來,拼命掙扎,好像在骨悚然。片刻后,黑氣竟然全拽回了轎中。轎帷又垂落下來。
不一會兒,轎中溢出一縷細細的黑霧,好似殘肢斷臂,奄奄一息,它沒命地逃出了大半個子,卻有一只素白的手,從轎帷中探出,一把住了它。
這手手指細長,皮如白釉,月下看來很有些冷。這一縷黑霧像被攥住了尾,掙不得,便瘋狂搖頭擺尾。
轎中人似乎呢喃了一句什麼,然后那只手微微一松,黑霧便如離弦的箭一般瞬間飛竄進林子中,顧不上尾上多了一花生大小的金標記,形狀如一片花瓣。
隨后轎帷挑開,里面的人彎腰下轎。
“王夫人”一素白,頭戴帷帽,看不清面目,慢慢地走到山腳樹叢中,手撥開漉漉的樹葉。
有個黑影,不,好些黑影,被那逃回來的黑影尾上的金標記照得分毫畢現,正在如蠕蟲一般團在一起瑟瑟發抖。待那更亮一些,它們終于覺察,紛紛驚,爭先恐后地往林中逃。
說時遲那時快,“王夫人”袖中飛出一道淺金的虛虛劍影,瞬間亮四,那嘶啞的聲音橫沖直撞,外頭的樹葉兒也嘩啦啦地狂抖起來。劍影游龍般急追而去,尾抬高,向下刺去。
外面忽然又傳來紛腳步聲和人聲。
只聽得一個人喊道:“完啦,轎里沒人!”
“我們可是晚來一步?這人已經給魔吃了。”
“這……滿地刀兵,怎也沒有和骨塊兒?”
另有人道:“看這樣子,要不要去王長史家報個喪,還能換上一吊錢。”
“王夫人”手掌一翻,那劍影忽而收袖中。
不是旁人,正是蓬萊仙宗門行三的弟子沈溯微,但此刻不便暴份,只得假托王夫人之。當時下轎更的還是王夫人本尊,再回來的已經換了芯子。
未料突然有人出現,他側耳聽得片刻,聽出對方的份,便將袖中金珠反手一拋。
獵魔人隊伍正圍在空轎子跟前檢查。
這三人負責守這山腳下,其余人向上去了娘娘廟中。誰能料想這次的魔如此急不可耐,王夫人還沒登山呢,山腳下還有明燈照著,這麼十來個人,浩浩的,也敢了手,還做得這麼干凈?
正說話,忽然金一閃,四周出現好些人的影,這些人哭爹喊娘,吱哇著逃竄。
這些隨轎而來的下人們,方才便是在逃跑的瞬間,被一張大網收攏到了一,此時放了出來,更是慌,腳踩著腳要往山下跑。
獵魔人他們包圍,嚇了一跳,面面相覷:“這是咋回事?”
已有反應快的一面喝住那些人,一面拔腳追上,回頭喊道:“我們跟上問問,你便留在這里等小乙吧!”
剩下的那個胖子“哦”了一聲。
混遠去,他一回頭,忽而見到月下有一道白影。量高挑,白紗覆面,極靜地立在那里,一不,一時竟顯得氣質冷清,凄如霜雪。
“王夫人?你……”
胖子撓撓頭。
原來你沒被吃啊。
但沒被吃,大約也是嚇傻了。
不然怎麼站在轎邊,不知道跑,也一聲不吭。
“你、你別怕,我是南陵城的獵魔人,既然你沒事,就太好了。”他給王夫人看了自己的令牌及法,自陳份,又將事件顛三倒四解釋一通,隨即道,
“我其他的弟兄們都在那半山一座娘娘廟中歇息。你看,這轎也摔壞了,抬轎的也跑了,外面還下著雨。夫人不如同我一起移步那廟中,稍事休息,等我兄弟把你家的人追回來了,再家去?”
其實稍事休息是假,繼續當餌魔是真。魔喜吃稚子、子,尤其是年輕、潔凈、落單的,這王夫人看起來正合適,怪道剛出門就遭到了攻擊。
獵魔人策劃這麼久,怎甘心白跑一趟?這白送上來的鴨子,不能讓輕易回去。
王夫人默了一默,婉聲道:“也好。”
胖子笑著點了點頭,手做了個“請”的手勢,心道,這王夫人可真好哄騙。
王夫人提拾級而上。胖子跟在王夫人后,燒符并用法,一息的功夫竟就收了一乾坤袋的魔,雖然都是些殘肢斷臂,但也稱得上滿載而歸了。
他不面驚奇,今夜他怎麼這樣厲害,到時論功行賞,他可是賺翻了。
*
娘娘廟不大,泥糊的里子,像一只燕子窩。
破舊的蓮臺很高,有一匹紗將它和小小一張祭桌隔開,桌上歪歪斜斜擺了些蠟盞貢品一類,紅淚已經淌到了桌下。一尊石菩薩端坐紗后,面目不清。
徐千嶼已坐了有一會兒了,有些煩惱。
方才那狐貍給左手塞一顆菩提果,右手放一只玉凈瓶。又拿來一桶泥,要往臉上上抹,遭到強烈抵抗。荒唐,化了那麼好半天的菩薩妝又要給遮掉,這算什麼事?何況的臉,連不洗干凈手都不得,更別說要往上面抹泥了。
“小姐,”狐貍耐心哄道,“要抹些泥,才好變一個石菩薩,不然,通天的障眼法也變不啊。何況這泥很干凈,是我專門尋來的白陶泥,你聞聞,是香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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