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嚴詞林的電話中,嚴穆已經明白了事的起因經過,大概便是駱家兩位舅舅借口兒子要結婚,需要買房買車給聘禮,想借此哄阿婆拿出那塊沉水香。
李玉芬自然是不肯。
也不知為何,這次兩位舅舅格外沒耐心,見商量不行,便直接了怒,嚷著這家都是姓駱的,罵罵咧咧的進到李玉芬房間裏翻箱倒櫃。
翻完了李玉芬的房間還不算,又去翻夏聽嬋睡的那間屋子。
孩子的閨房多,李玉芬在阻攔時,突發腦溢,直接摔倒在當場。
最後是嚴歸一邊哭邊跑去嚴詞林那邊喊了人過來幫忙。
深港機場,夏聽嬋一聲不吭,雙目無神地盯著航站樓外起起降降的飛機。
嚴穆從不化人,不過幾秒的功夫,便已經理清兩位舅舅為何失了耐心。
無非是知道他跟夏聽嬋要回家過年,怕他們回去後便不好大張旗鼓的問一個老人,隻能火急火燎的趕在他們回去之前把事辦了。
深港機場是來往各個城市的樞紐站,時間雖晚,來往行人卻絡繹不絕。
邊的孩子不哭不鬧,一點緒上的起伏都沒有,嚴穆心髒被繩子勒住似的難,忍不住把摁到懷裏抱住。
然而當單薄的子住他時,嚴穆清晰的察覺到在發抖。
此時任何言語安都很虛浮,嚴穆沒講話,隻開大,把包裹進來,耐心又沉穩的讓在私的空間,恣意放縱著心頭恐懼。
不知哪一刻,懷裏孩子悶出無力的聲音:“嚴穆,你再問問叔叔,我阿婆是不是好些了。”
“......”嚴穆嚨的難,哄,“會好的,已經轉去市裏醫院了。”
懷裏的人又安靜下去。
大概過了五分鍾,夏聽嬋又問:“市裏的醫生怎麽說,是不是好些了?”
“......”
嚴穆梗到講不出來話,他低下眼,在發上輕吻。
-
兩人到達草頭醫院時,已經是翌日中午。
夏聽嬋的臉白到沒有,跌跌撞撞的往ICU跑。
醫院冰冷的走廊,見他們來了,嚴詞林和嚴之平連忙迎上前:“快,進去看阿婆一眼。”
夏聽嬋什麽都聽不見,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跪倒在李玉芬的病床前。
止不住的哆嗦,小手上李玉芬臉頰時,眼淚像是有了知覺,大顆大顆往下落。
很輕的聲音喊:“阿婆,嬋嬋回來了。”
話一落,原本還在茍延殘的心髒監護儀頃刻拉直,嗞嗞刺耳的警報聲回在重癥監護室。
醫生與護士紛至遝來,沉著聲說:“老人一直在等你們。”
眼下等到了,便沒有後顧之憂的離開了。
夏聽嬋埋在李玉芬懷裏,不願意接的離去。
醫生拔完管,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跪在冰冷地磚上的孩子是那麽單薄瘦弱,死死抱住床上的老人不願意撒手,就像往日耍賴鬧著睡在李玉芬懷裏一樣。
嚴穆嚨艱的滾了幾下,陪著跪在床前。
不知過了多久,病房門被人從外推開,一陣聒噪的哭喪聲由遠而近,是兩位舅媽的哀嚎。
像是被這靜吵到,夏聽嬋終於抬頭,眼睛很紅,臉上卻再無眼淚。
駱國慶與駱田竹滿臉頹敗,紛紛跪在了床前,裏哭著床上老人的離去。
夏聽嬋歪歪腦袋,眼神疑不解,聲音變了形,像是嗓子很痛的樣子:“你們哭什麽,殺人兇手。”
“......”
全場悄寂,連兩位舅媽的哀嚎都戛然而止。
不過片刻,駱國慶說:“嬋嬋啊,這是個意外,你阿婆年紀大了,腦溢對們這個年紀的人來說很常見...”
“舅舅,”嚴穆不聲,將夏聽嬋拽進懷裏,“阿婆前陣子才過開顱手,你們不知道?”
駱田竹膝行兩步,想靠近床上的老人:“你阿婆就是太倔...”
一句話沒說完,夏聽嬋猝然推開嚴穆,將口袋裏套了厚鑽殼的手機狠狠砸到駱田竹的腦袋上。
接著,手機順勢摔落到地麵,屏幕碎的七零八落。
駱田竹痛嚎,剩餘的幾個人嘈雜聲不斷,不停罵道:“他是你舅舅!是你長輩!你是在打長輩嗎!!”
“我管你們去死!”夏聽嬋咬著恨意,“一群豬狗不如的髒東西!”
這舉實在太過駭然,駱田竹與駱國慶的兒都在,瞬間不願意了,幾個人吵鬧一團,推搡著要上前打。
劍拔弩張間,夏聽嬋被嚴穆拽到後,嚴穆向對麵要撲打上來的男男,似笑非笑道:“有種就上來試試。”
男人高大,就那麽往那兒一站,無端人生起怯意。
要說權勢養人,這事若放在幾年前,駱家兩兄弟不過猶豫片刻,但沒到不敢的程度,可如今,嚴穆無需做任何事,在場眾人都要掂量掂量輕重。
“你們憑什麽站在道德製高點指責我們,”駱國慶不敢上前,怒罵,“你們是既得利益者,既了利益,還想要阻攔別人維護自己的權益嗎?”
這一通話大義凜然,生生將黑白給顛倒了。
李玉芬才剛咽氣,病房裏就鬧這樣,夏聽嬋覺得厭煩,更懶得跟他們掰扯,隻厭惡之極吐了個字:“滾!”
“......”駱國慶手指哆嗦,“你姓夏,這後事沒我們的允許,你都沒資格上前,懂嗎!”
夏聽嬋烏漆漆的眼睛盯住他,一眨不眨的,駱國慶有種要被卷進冰窟的寒冷。
停頓須臾,夏聽嬋收回視線,垂下眼,慢慢走到李玉芬床前。
眾人都不知道想要做些什麽,一時間,整間重癥監護室噤若寒蟬。
著床上的老人許久,夏聽嬋後退兩步,雙膝跪了下去。
嚴穆眼尾發紅,已經瞬間明白了想要做什麽,不聲不響的陪著跪了下去。
“阿婆,”夏聽嬋聲音很輕,的那種,像在跟老人撒,“人死燈滅,死後的孝順您不稀罕的,對嗎?”
聲音穩的沒有起伏,眼淚卻劈裏啪啦的砸落。
“都是您慣出來的任,您不能怪我吧?”夏聽嬋自說自答,“您真得找找自己原因,怎麽養出來的孩子,一個比一個不像話。”
念叨完這些,額頭磕到地麵,結結實實的三個響頭。
起後,夏聽嬋最後了李玉芬一眼,那目飽含不舍與留。
不知何時,將視線移到對麵那些人上。
靜靜看了幾秒,夏聽嬋不冷不熱開口:“你們這幾個,有一個算一個,誰都別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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