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流出的樂曲晃晃悠悠注滿了門店。

《水邊的阿狄麗娜》，伊莎貝拉和額爾最喜歡的曲子，所以也是謝薔年初初接鋼琴時能完整彈奏的第一首曲子。

男生彈得很好，謝薔就安安靜靜站在一邊，打算聽完這一曲結束就回家。

不能彈，聽聽也能解解饞。

可到了後麵的部分，不知道怎麽回事，前麵一直彈奏練的男生開始頻繁出錯。

音，錯音，或者幹脆搶拍子。

曲子滯留在這個八拍沒有再繼續，男生開始反反複複地彈這一段。

越彈越錯，越錯越彈。

他皺起眉頭，抿著角，麵上浮現出一種不自然的執拗。

隨著指尖加速，音樂節奏也越來越快，仿佛不準正確地彈過這一段就絕不會罷休。

謝薔茫然看看男生，又看看鋼琴，再看看男生。

按理說，演奏時最忌諱有人上前打擾，這是很不禮貌的行為。

隻是這位演奏者的狀態明顯不對勁。

謝薔猶豫一陣，終於還是走上前去，停在鋼琴邊試探地開口：“要讓我試試嗎？”

混雜的琴聲停了。

男生手掌著琴鍵，抬頭出一張稍顯稚的臉，麵無表盯著謝薔。

就在謝薔以為自己會被拒絕時，男生忽然收回手站了起來，默不作聲讓到一邊。

謝薔驚訝於他的好說話，禮貌道了聲謝後走到鋼琴前坐下。

擺在譜架上的曲譜翻開的地方正是這首曲子，謝薔掃了一眼，指腹上琴鍵，從男生出錯的地方接著彈起。

音標準，曲調流暢，從頭到尾沒有一錯，堪稱教科書式演奏。

“這裏是有一點點難，過渡時要注意仔細些，你剛剛彈得其實很好，就是可能太著急了。”

謝薔停下手，放輕語氣小心問他：“要不要再試一下？”

男生悶悶搖頭，隻是手將曲譜又翻了一頁，然後回手繼續站在一邊，繼續一聲不吭看著謝薔。

謝薔猜測他的意思，不確定道：“你是想讓我彈這首嗎？”

男生點頭。

譜子從《水邊的阿狄麗娜》被換了《秋日私語》，旋律不複雜，在低調中著靜謐的華麗。

夏日的蟬鳴聲燥熱吵鬧，琴鍵上舒緩悠揚的音符，卻好似在轉瞬間將時提前拉進了落葉飄零，小徑清涼的晚秋。

最簡單的白熾燈，裹著純淨黑的三角鋼琴，沉默不言的年男孩，眉眼糅合著異國風的麗孩，還有，縈繞在空氣中溫聽的旋律。

這一切結合起來，天然就是一方讓人難以拒絕的勝景，吸引著來往每個人的目。

圍觀的人逐漸增多，謝薔卻完全沒有發現。

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沉浸於音樂的世界，沉浸在最摯的，並且將在此停留一生，研習一生的領域。

時間的流逝在這個時候就會被拉得格外漫長。

在應男生的要求一連彈奏三首曲子之後，在謝洵意電話的提醒之下，終於想起來自己此行的目的。

再看看時間——

糟糕，嚴重超時，都快吃午飯了！

謝薔一個激靈站起來，匆匆跟男生告了別，出門沒走多遠，又被追出來的琴行老板娘住。

“可以留一個地址和聯係方式嗎？”老板娘一臉親切的笑：“不用太，快遞能送達就好。”

謝薔不明就裏：“怎麽了嗎？”

老板娘：“你剛剛幫我們賣出去了兩架鋼琴，於於理，我們都應該給你寄一點禮表示謝。”

謝薔有點懵，明明什麽都沒做，怎麽就幫忙賣出去鋼琴了。

本是有心想要拒絕，奈何老板娘太過堅持，又趕著離開，沒辦法，隻能順著對方的意思留下了地址和電話。

怕謝洵意擔心，轉之際又嚴謹編輯了一條短信報備此刻況，並信誓旦旦保證10分鍾一定到家。

頭頂是逐漸上升的烈日，用謝洵意的快遞擋著，剛點完發送，對麵餘裏兩道影在靠近時忽然停下，恰恰擋住了的路。

謝薔抬起頭，目在看見陳聲聲的一瞬間，出於對對方神狀態的不了解，幾乎是條件反後退了半步。

可當視線轉移看清陳聲聲邊的人時，還沒來得及細化的緒都堆愉悅，驚喜眼可見爬上的眉梢：

“媽媽！”

第13章第13章

◎怎麽哄◎

咖啡店距離琴行不遠，裏麵冷氣開得很足，偶爾蟬鳴安靜了，約能捕捉到漂浮在空氣中縷縷的鋼琴聲。

正午時分，店裏人不多。

法式裝修，無論是藍白的主，墜著水晶和流蘇的窗簾，還是桌上擺放的致鮮花，印著致紋路的餐盤，都是謝薔最喜歡的風格。

配上時不時的湯匙撞擊咖啡杯|壁的清脆響聲，整個環境都在教人大腦放鬆，緒愉悅。

換做平時，謝薔一定會因為能在這樣的咖啡廳裏喝上一杯香氣四溢的花式咖啡，吃上一塊藍莓味的提拉米蘇而開心上一整天。

但是今天不一樣了。

圈在皂泡裏的快樂都是假象，壽命太短，一即破。

在進來之前，謝薔甚至還滿心忐忑地在設想，設想著一會兒妹妹和媽媽跟道歉的時候，一定要用最燦爛的笑容跟們說沒關係。

然後再告訴媽媽自己有多想念，那天晚上見到的時候自己有多開心。

比一直以來想象中最麗的模樣還要上一百分。

然而隨著時間推移，的忐忑期許逐漸消失殆盡。

沒有放鬆，也沒有愉悅。

隻覺得店裏麵的涼氣開得好冷好冷，周圍的空氣低得凍人，順著孔鑽進皮及，讓止不住地想要打寒戰。

“所以你們是覺得聲聲丟了工作，都是因為我嗎？”

看著對麵兩張悉又陌生的臉龐，怔忪地問：“覺得都是我告了狀，在哥哥麵前說了聲聲的壞話，才讓聲聲被趕走的？”

“難道不是？”

陳聲聲抱著雙臂直視謝薔，麵無表，眼神不像是在看姐姐，更像是在看仇人：“青律師明明都已經同意我留下了，結果在那天晚上過後又突然反水，不是你搞的鬼還能是誰？”

“可是我本不知道你在哥哥的律所工作啊。”

謝薔努力試圖解釋的模樣在咄咄人的陳聲聲麵前顯得蒼白無力：“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麽，我什麽也沒有說過......”

謝洵意教了許多中文流的方法，卻沒有教在這種時候要如何保持冷靜，口齒清晰有效地去解釋自己本沒有做過的事。

在惶惶中將求助的目投向一旁的安倩：“媽媽......”

“那天晚上你妹妹確實有不對，但那也是事出有因，當時心不好，控製不住緒也是在所難免。”

安倩神比陳聲聲冷靜不，但無論是口吻還是看向謝薔的目都著不可忽視的責怪：“聲聲很重視這份工作，薔薔，你作為姐姐，又何必為一點小事斤斤計較，毀人前程？”

謝薔臉更白了兩分，囁嚅：“媽媽，你，也覺得是我嗎？”

安倩沒有因為的神變化出現哪怕一緒波：“薔薔，聽話，回去跟謝律師把事解釋清楚，讓你妹妹回去繼續工作，你妹妹的實習還有一個月，如果不是正常結束，沒有辦法寫進簡曆的。”

謝薔眼裏最後一點希冀的也消失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緩緩收回目，垂下眼瞼一言不發，隻是盯著自己麵前的咖啡，睫掩住了眼睛，人看不清的神。

陳聲聲等得不耐煩，推了一把咖啡杯，褐的咖啡灑在白淨的桌麵，髒得刺目：“你搞丟我的工作還委屈上了是不——”

“我就是沒說過。”謝薔攥了手機，悶聲道：“謝律師不是會無緣無故辭退員工的人，你隻會把責任推卸到別人上，為什麽不反省一下是不是你自己做錯了事。”

陳聲聲沒料到謝薔會這樣頂，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怒火直上眉梢：“你什麽意思？！”

謝薔聲音很小，天生細的聲線讓的話聽起來沒有一點威脅力，可就是那執拗也能把人氣個半死：“就是你聽見的意思，說不定是謝律師那天看見你之後，覺得你的神狀態有問題，不適合當律師，才把你趕走了。”

“你說誰神狀態有問題？”陳聲聲氣得氣兒都快不勻了。

安倩也沉下臉：“薔薔！你怎麽能這麽說你妹妹？”

“因為我現在心不好，控製不住緒，而且我中文沒有學得很好，本來就不是很會講話。”

謝薔吸了吸鼻子，端起咖啡囫圇喝了一口之後自顧自站起來自顧自說話：“我要回去了，謝謝你們請我喝咖啡，很好喝，再見。”

“我讓你走了嗎？回來把話給我說清楚！”

陳聲聲急火攻心，坐在靠過道的位置，起就想去抓謝薔的頭發，卻又在指尖剛到發梢時撲了個空。

謝洵意不知何時出現，第一時間將謝薔拉到自己後護著，自己則站在距離陳聲聲麵前，冷著眼居高臨下看：“第二次了，你父母就是這樣教導你的？”

“謝，謝律師？”撞上謝洵意，愕然的陳聲聲再沒有麵對謝薔時兇悍刻薄的模樣，整個人氣勢驟弱。

安倩見勢不對，眉心微，接著起堆起恰到好的微笑：“謝律師別誤會，兩姐妹好，打打鬧鬧很尋常。”

謝洵意沒有理會安倩這句廢話：“二位還有什麽事麽，沒有的話我們就先告辭了。”

陳聲聲得像個鵪鶉，訥訥說不出話。

而安倩深知眼下不是談話的好時機，保持儀態笑著搖頭：“謝律師請便。”

唯有謝薔在謝洵意轉之際忽然拉住了他的袖口。

謝洵意側頭，語氣稍稍緩下來：“怎麽了？”

謝薔看向陳聲聲，一字一頓：“你不是有事要跟謝律師說嗎？”

陳聲聲被將了一軍，臉幾變，礙於謝洵意在場敢怒不敢言，一口後槽牙都要被咬碎。

所幸還有一個見過大場麵，時刻保持冷靜的母親。

安倩：“沒有，都是小孩子開玩笑，不用當真，謝律師有事就先去忙吧。”

謝薔沉默片刻：“喔，那你們堅持說是我跟哥哥說陳聲聲的壞話，還讓哥哥辭退了，也是開玩笑的嗎？”

安倩的笑容終於有要維持不住的跡象。

陳聲聲憋不住了，麵通紅：“謝薔你要不要臉！這麽點事就上趕著告狀？”

不住嗓門，店裏不人都著脖子在朝這邊瞧熱鬧。

“陳小姐，注意你的言辭！”

謝洵意眼神徹底冷下來，語氣也隨之加重，天然帶著上位者的訓斥，簡短一句話就將陳聲聲發的氣焰分毫不了回去。

“律所為什麽辭退你，我想你應該比誰都清楚，上一次青輝覺得你是學生所以網開一麵，顯然機會你沒有珍惜。”

“一個公司的員工不僅看工作能力，更看人品德行，這兩個無論哪一個都不是憑誰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