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江聽罷亦是有些不解。

吳錦然這人同魏庭鶴不同，魏庭鶴在外雖也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但畢竟高位，若是真了怒，亦不會抑半分，哪怕角帶著笑意，都能瞧得人心驚膽戰。

可吳錦然卻不會。

這個二表哥雖溫和煦，但心思深沉的程度不會比魏庭鶴，斷不會浪費時間在不相幹的事上。

“約莫是偶遇吧。”

宋婉江朝著白芨笑了笑，而後便熄了深究的心思。

直到窩進了被褥裏，宋婉江的心才放鬆了一些。

明日還要去同魏庭鶴見麵，左相府裏送來的件，定是要還給他的。

屋子裏的燈被白芨小心地吹滅，而宋婉江在半夢半醒間，突然憶起被送進碧柳院的場景。

紅蓋頭下隻能看見冬青的腳麵，眾人的指指點點被風原封不地吹來，讓眼眶了一次又一次。

...

翌日，宋婉江按著竹苓拿到的回信出了府。

不遠是駕著馬車的蒼，瞧見宋婉江出來，朝著靠近了些許。

“姑娘，屬下來接您。”

宋婉江皺了皺眉。

不願再同左相府有牽扯，而蒼好似猜到了心中所想，又添了一句。

“這不是府裏的馬車，姑娘放心。”

宋婉江這才就著白芨的攙扶踏了上去。

可簾子一掀開，馬車裏的影卻讓瞬間晃了神。

魏庭鶴換了件青大氅，原本闔著的眼睜開，黑眸深沉。

瞧見來人呆愣在外頭，他微微掃了掃寬袖，舉手投足間有著與生俱來的矜貴。

“外頭認識蒼的人不。”

雖是提醒，但因著瞧見，語氣低。

宋婉江不願爭執惹來路人駐足，隻得進了馬車。

“大人既是約了地方，又何必親自前來。”

魏庭鶴頓了頓，替倒了杯熱茶，又推了份棗糕到麵前。

“怕你不方便出府，便提前來瞧瞧。”

而宋婉江卻是看著那棗糕出了神。

不怎麽喜歡吃零，除了這清甜的棗糕。

可魏庭鶴的舉卻讓越發起了抗拒。

宋婉江挪子，試圖坐到離他最遠的距離。

“你一定要這麽抗拒我嗎？”

魏庭鶴聲音有些暗啞。

宋婉江的作像猝了毒的匕首，在他心中劃過之後還留下了細碎的疼痛。

“大人既是親自過來了，不如就在這馬車上說吧。”

魏庭鶴對上那雙毫無波瀾的眸子，指尖微，間滾了一許，心不停地往下沉。

“我今日忙於政事，還未用膳。”

宋婉江聽罷不再出聲。

魏庭鶴的子，約莫也能猜出幾分。

與其同他在馬車上爭執，不如痛快些依著他的話，也好省下些時間。

忽起的秋風愈加狂躁，甚至將車簾都帶起了些許。

馬車裏瞬間多了幾分寒涼。

魏庭鶴下意識解下自己的大氅，想披到宋婉江上，卻對上了微皺的眉頭。

他隻得停下作，有些不敢再向前靠近。

“大人不用這般，我不冷，何況大人同我已經和離，男授不親。”

這一句話讓魏庭鶴有瞬間的失控。

他攥大氅的手愈發用力，連呼吸都重了幾分。

可不過一瞬，那燃起了火的眸子隻餘下一片如墨般的深沉。

魏庭鶴勾起角，滿是自嘲和苦。

“倘若我不願呢？”

“大人此話何意？”

宋婉江眼帶詫異，淡漠的語氣終於起了些波。

外頭的嘈雜聲夾在風裏，在馬車裏回，而裏頭的兩人四目相對，卻半晌無言。

許久後，魏庭鶴終是又了語氣。

“之前是我不對，我會盡力彌補，眼下，我隻是想著能再和你用一次膳。”

宋婉江收回了目，半垂下頭，輕笑了一聲。

“大人讓淩霄去幫我清點嫁妝，應該替我補上了不吧？”

魏庭鶴微微愣神，不知突然說起此話的意思。

而宋婉江卻是盯著自己的膝，不不慢的開口。

“有一次我不慎跌進清池，是不會水的冬青拚了命地將我拖上來，兩人差一點死在池裏。後來我和冬青都發了熱，可深更半夜，無人願意替我去請柳至，無奈之下，我用了嫁妝裏的東西，讓外頭的丫鬟替我去買了藥。”

“這也是為什麽秦詩詩的那個丫鬟，曾經在欺辱我時說起，我不是發熱就是口疼，皆是因著那日的事罷了，後來我花了不的銀子，吃了整整兩個月的藥，從未想過再去尋柳至，因為他永遠都在百花閣裏，而我也不知左相府裏除了他，還有旁的沒跟著他的醫。”

魏庭鶴不知自己是如何聽進的這些聲音，原本細碎的疼痛漸漸連了一片。

憤怒和悔恨擰了一勁，不停地攥著他的心在拉扯。

就在他間湧上腥甜之際，宋婉江的聲音帶著笑意，又傳了過來。

“我還記得白芨剛來碧柳院那日，便發現有丫鬟騙了我的銀子，瞧不過眼說了幾句，不想卻惹來了旁人的報複，而我那個時候隻能暗自記在心裏，因為我還得吃藥，若是惹到些心懷不軌的，在我藥裏下毒可就不好了。”

頓了頓，宋婉江這才抬起眸子，隻是眼中一片清明，並未因著回憶而有半分波。

“那時候我便存了心思，後來我停藥後，借故惹惱大人，順手將那幾個丫鬟換了出去，這才心安了不。大人您瞧，這些事，您又如何彌補的了呢？”

魏庭鶴發不出一聲音，心掀起的滔天巨浪逐漸化恐慌，一點一點地將他整個人吞噬。

他記得的。

記得那日宋婉江一襲耀眼嫁被人扶進左相府，也記得那日人群褪去後，倚靠在門前的期盼。

他都看在眼中。

還有送來的香包，裏頭淡淡的香氣同上一樣的好聞。

直到馬車停下，魏庭鶴才鼓起力氣，輕聲說了句“抱歉”。

宋婉江起準備掀簾，聽聞此話突然怔住，半晌後才轉過頭，彎起了眉眼，一臉坦然。

“都過去了，大人不必說抱歉，對放手的人而言，兩清才是眼下要做的事。”

魏庭鶴袖中的手已經攥的麻木，他沒有應下宋婉江的話，隻是在下馬車後，將收起的那個荷包又係在了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