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腳步輕盈，看似瘦，實則孔武有力，應該還會鬼婆，趕尸！你小臂筋發達，平時沒敲更鑼梆子！”

“上氣極重，手指纖細，指甲中有人皮渣滓，必然經常使用紙皮，還是尸皮，說還有紙扎！”

“我大膽猜一猜，喪葬九流，你樣樣通，對不對！？”

“太見了，純正九流的傳人，過命你是最重的那一種，若非是命至極，就是煞至極生。”

“我最后出個價，四件事，你就算要殺靳的監管頭子，至多一日，我都把他的頭給你！”

茅有三說完這一大段話，興得滿臉通紅。

我卻渾起皮疙瘩，只剩下惡寒！

一個照面，他居然看出來這麼多東西？

我覺，自己赤得像是無片縷，什麼都曝出來了。

更讓我冷汗涔涔的，是他說就算是靳監管頭子的人頭，一天也能拿來……

監管都是出神的道士和先生。

即便是一個孫卓，我都得躲著。

這茅有三本事有這麼大？

手心發汗，我收回了剃頭刀。

十個我都不是茅有三的對手，手就是自取其辱了。

他依舊一臉期待的看著我，不停地著雙手。

“不好意思，我沒興趣，不賣。”我下雜思緒，啞聲回答。

冥坊必然有規矩，他不敢強買強賣。

“這……”茅有三眼中一陣失，小眼睛忽而靈活轉一圈，幽幽道“這樣吧，這事兒，你不著急現在下決定？我給你一個小玩意兒，如果有事，你就直接我。”

說著，他從兜里頭掏出來了一個銅銹斑駁的撞鈴。

趕尸人會用撞鈴，但這并非趕尸人的件。

“我不需要。”我果斷回答。

“

呵呵，小兄弟，沒有人不需要底牌的，你看，你都傷了，如無意外，你眼前招惹的應該是梳頭婆，梳頭婆是隍司的關鍵人手，一般不會對尋常人下手，你都得罪了靳的隍司，他們的人手就和蝗蟲一樣多，你會死的。”

“白白死了，多暴殄天？做一樁易，有什麼不好？”茅有三還在喋喋不休。

忽地一下，簾子被掀開了。

出現在雅間門口的，正是椛螢！

俏臉上只剩下寒霜，盯著茅有三。

“你壞了規矩，這不是你的位置。”椛螢話音冰冷，聲音很大。

本來這茶館兒很安靜，只有咿咿呀呀的唱腔。

這瞬間，鬼唱戲的聲音消失不見。

戲臺子上的紙扎人抬起頭，直愣愣的看著我們這方。

包括下邊兒聽戲的人，幾乎同時抬頭，全看著茅有三。

雅間另一側，先前那小廝出現了。

他本來堆笑的臉，變得極其冷厲，更像是一張死人臉。

“呃……誤會，誤會……我就是見著好“人”，沒忍住，和氣生財，大家和氣生財。”

茅有三神態略慌，他立即起，匆匆離開雅間，朝著樓梯方向走去。

戲臺子上的紙扎，肢僵地下了臺，同樣走向大門，像是去那里等茅有三似的。

小廝這才湊到我們近前，滿臉堆笑的道歉。

椛螢擺擺手，示意他退下，小廝如釋重負的走了。

“你回來得快的。”我瞥了一眼樓梯，茅有三不見了，才堪堪松了口氣

。

“一天一夜了，不過，的確算快……”

椛螢娥眉微蹙，看了一眼戲臺。

戲臺上又多了幾個紙人，戲又換了。

“他膽子大的，直接坐有人的位置，壞了這里的規矩。”椛螢抿說。

“壞規矩會怎麼樣？”我反問。

“喏，上去唱戲。”椛螢依舊瞥著戲臺。

我并沒有多言。

茅有三肯定上不了戲臺，剛才那幾個紙扎，沒有那本事。

只不過我現在提這個，并沒有意義。

“還好你沒要他的東西，要了麻煩就大了。”椛螢又道。

我搖搖頭，回答“我不蠢。”

短暫兩句對話，兩人又歸于安靜。

幾秒鐘后，椛螢才深深注視著我，面繃許多。

“隍司封門了。”

我倒是不理解，封門是什麼意思。

椛螢抿著下，低聲道“部遇到無法抵的危險，又不能讓造危險的人，或者鬼走掉，隍司就會封門，拼死肅清威脅，這期間，所有隍司中人都會接到通知，趕回去。”

我瞳孔。

無頭，當真是兇悍，居然將隍司了這樣。

“你下手太狠了，那只無皮鬼這麼兇嗎？能到隍司封門，肯定死了很多人……”

椛螢神態語氣都很復雜。

“他們咎由自取，這對我來說，算一個好消息。”我語氣平靜。

“不……不是好消息……”椛螢搖搖頭。

才告訴我，眼前的隍司其實外強中干，高手都出去辦事了，可一旦封門，那些人就會接到消息回來。等他們清除了隍司本面

臨的兇險，還會展開報復，靳和我都待不下去了，得盡快辦完事，然后離開！

我眼皮狂跳，才再升起了忌憚之心。

本來，我認為隍司很弱，只有書婆婆稍強。

可沒想到，是因為高手外出？

那無頭呢？能離開嗎？

“走吧，該出去了。”椛螢起了，打斷我的思緒。

因為椛螢這番話，我本來想去調查一下其余正常收尸鋪子的念頭都被打消了。

走出了茶館，循著來時的路回返。

此時，所有鋪子居然都關門了，窄街死寂而又暗沉。

直到最開始的街口，只剩下茅有三的鋪子沒關。

“冥坊天黑營業，不過，這鋪子今晚營不了業了，他只能上戲臺子唱收尸的戲碼了。”椛螢好似緒恢復，解釋一句。

我沒吭聲，余已經瞧見棺材后的竹制躺椅下邊，爛一堆黃紙，表面頂著的幾張紙臉分外死寂。

不多時，我們就出了冥坊。

右側凹陷墻壁中，那人還是垂頭耷腦地坐在椅子上，昏昏睡一般。

走完傾斜往上的臺階，椛螢推開那道窄門。

我們出去時，夕映在我臉上，我頓生一種恍若隔世的覺。

可冷不丁的，椛螢眸，死死盯著我左側。

我心頭瞬間一沉，猛地扭過頭。

一副驢臉的茅有三，著墻壁站著，像是在這里等我們似的。

他小眼睛提溜轉，笑瞇瞇的說“小兄弟，不賣自己，那賣師父呢？老家伙多要不中用了，趁他還沒死，賣個好價錢也不錯。”

夕映下，茅有三那張驢臉僵死板，活像是一口兇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