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笑得宋淮心里發慌。

宋淮心慌是因為他突然有一種直覺：自此刻起，路言兮對他僅剩的那點時分怕是就要徹底被他消耗殆盡了！

這個認知怎能讓他不慌。

路言兮緒不明地笑著：“宋淮，你還真是……一點兒都沒有讓我失啊。”

其他人相繼反應過來。

宋綏的臉沉得可怕，盯著宋淮，沒說話。

宋安欣和鄭秋笛的反應很大，滿臉不可置信。

“宋淮，你是瘋了嗎？”

“二哥，你瘋了吧！你說的那是什麼話！”

他們會反應這麼大，會這麼怒，除了氣宋淮居然連這樣的話都能說出口，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們都清楚宋淮十歲那年將路言兮從游泳池救上來的事是事實！

以路言兮的為人，他們很擔心宋淮若是拿救命之恩說事，路言兮真會點頭幫周夕悅去做這個手！

救人是好事，但也要看那個人值不值得救，一個一而再再而三來到跟前找麻煩、居心不良的人，有什麼可冒險去救的必要！

“我、我……”

宋淮見眾人落在他上的眼神多是憤怒嫌惡或震驚，有點退，但話已出口，想要收回已經來不及。

“阿淮，你、你別這樣……你別因為我和家里人鬧不愉快。”

周夕悅此時開口，還是說這種茶言茶語，簡直就是在火上澆油。

“周小姐，閉吧！”

這一聲是鄭秋笛的，可以說是非常不客氣了。

“周小姐好大的魅力，竟將我兒子迷這樣！我一直想當一個好母親，從不隨便摻和子的私事，總想著兒孫自有兒孫福，總想著我兒子要是真喜歡你，而你本人品又沒有太大問題，將你娶進家門也無妨。可是現在我發現我錯了，我真該早早手，不讓我兒子和你攪合到一起！我好好的兒子就這麼毀了！”

靜這麼大，宋庚不可能沒有被驚。

宋庚一過來就徑直走過去攙扶住憤怒落淚的鄭秋笛。

放在以往，宋淮做出這麼不靠譜的事，宋庚早就一掌或是一腳直接給過去了，但這次他沒有。他和宋綏一樣，就這樣目淡淡的看著宋淮，一句話都沒有說。

恰恰是這樣，才更讓宋淮不安。

良久，宋庚說：“宋淮，帶著你帶來的人，走吧。”

“爸……”

“你這麼鬧，不僅讓我們宋家在親朋面前丟了臉，也對不住你大哥和兮兮。宋淮，或許我應該提醒你一下，今天是你大哥和兮兮的婚禮。你在兮兮和你大哥的婚禮上挾恩迫兮兮，宋淮，你對得起你和兮兮那麼多年的分嗎？”

“帶上你帶來的人，離開吧。”

宋庚一臉疲憊。

看得宋淮恨不得給自己一耳，“爸，我、我對不起，我……”

他想說他是一時鬼迷心竅，可真是這樣嗎？

他真的只是一時鬼迷心竅嗎？這種前一秒做錯事后一秒立刻后悔的事，他做得還嗎？

“媽……”

鄭秋笛一個眼神都沒有再給他。

他又看向宋安欣：“安欣……”

宋安欣倒是給了他反應，但宋安欣看他的眼神只剩下失。

宋淮又嘗試著抬頭去看宋綏和路言兮，宋綏面無表，路言兮面帶淺笑。但那抹淺笑，宋淮怎麼看都是對他的嘲諷。

他突然覺得無地自容。

“大哥，兮兮，我……”他想解釋，想爭取他們的原諒，卻發現沒那個臉了。

他到底為什麼會變這樣？

宋淮弄不明白。

都到了這一步，周夕悅哪會容許他退，虛弱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朝宋淮走過去，抓住宋淮的袖子，眼淚將落未落，很是我見猶憐。

“阿淮，沒關系的，你別這樣，也別路小姐，看到你為我和大家鬧這樣，我都要難過死了。”

“我本來就是吃苦的命，明明生在富貴人家，卻沒有過一天福。和你在一起這幾年是我最幸福的日子，有這幾年，我已經很滿足了。”

說著低下頭，低低泣泣，拉著宋淮袖子的手發著抖，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終于痛苦地做出抉擇：“我沒關系，真的，雖然我很怕死，但如果是要強著別人才能救我這條命，那我寧愿就這麼死了。阿淮，你別路小姐了，手畢竟是有風險的，盡管風險很小。”

“我和路小姐非親非故，路小姐沒有義務為我去冒這個險。你、你和路小姐這麼多年的分，可別因這事鬧翻了。”

“你也真是的，這是在干什麼啊，我、我當初接近你本就是別有用心，我本不值得你這樣付出……”

周夕悅一番哭訴，言辭懇切又句句直要點。

很多時候就是誰弱誰有理，周夕悅即便有再多不是，在生死面前，做的事只要不太過分，都是可以被原諒的，更別說此時還端出這樣一副明明不想死，卻不愿著別人救，也不愿把宋淮到與親人朋友反目的姿態來，一下子好度就拉高了不。

在場這麼多人，到底不是個個都能看出周夕悅的用心。或者說就算看出了周夕悅的用心，也總有那麼一些人喜歡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去指責別人，覺得這個世界上數自己最善良最不會欺負弱小最正義最能為弱小打抱不平。

當然，也有人是嫉妒，不想放過任何可以貶低別人的機會。路言兮和宋綏是很優秀，喜歡他們的人很多，但并非人人都喜歡他們。

已經有人站出來幫周夕悅說話，只是礙于怕得罪宋家和路言兮，沒敢說得太大聲。

可聲音再小，空間就這麼大，總有那麼一兩句落眾人耳中。

“再大的事也大不過生死啊，更何況又不是什麼不死不休的仇敵關系，頂多算是以前的敵，出手幫一幫就能救一條人命，何必要做得這麼絕。”

“把宋二都到了這個地步，過分了吧，不說從小到大的誼，就說宋二的救命之恩。那可是救了一命呢，又不是多大的事，點頭幫了這個忙就是，路大小姐也太絕了。”

“宋家人都向著路大小姐，為此不惜把自己的兒子趕走，我看宋家估計是忌憚路大小姐背后的許家和唐家啊！”

……

“我聽說這種手風險確實很小，宋大還是當醫生的呢，這麼見死不救真的好嗎？”

說這話的人驟然對上路言兮看過來的目。

心倏地一驚，忙閉不敢再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