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別苑,巨大的投屏電視正在播放著時事新聞。
自從薑梨離開京城,沈知懿每天都會守在電視機旁看那些救援直播,有幾次還在畫麵裏看到了薑梨。
去了那些名牌服飾的薑大小姐,白大褂上滿是汙和泥土,瘦小的影在那些搖搖墜的廢墟裏穿梭,與那些男醫生一起抬擔架。
沈知懿坐在沙發上,一勺接一勺的喂小初見喝著蔬菜糊糊,眼睛不停往電視畫麵上掃。
小初見極其討厭蔬菜糊糊的味道,喝了幾口就轉頭吐掉,弄髒了上那件新買的公主。
沈知懿剛要發火,小初見卻極有眼,率先啼哭起來,聲調那一個委屈。
‘哇——’
“你……”沈知懿簡直哭笑不得,心想這孩子到底隨了誰!
裴鬆鶴趁沒發作前,眼疾手快的將兒抱走,“我來。”
他從沈知懿的手中拿過碗和勺子,把小初見放在自己上,用極盡溫的語氣哄再多吃兩口。
呂妍見狀笑道,“初見和你小的時候可真像,吃到不喜歡的東西轉頭就吐,要麽就一口不吃,每次都是你爸拿勺子追著喂你。”
沈知懿聞言氣也消了。
電視機裏傳來前線記者急促的嗓音,“海市剛剛發生6.1級餘震,震源深度20公裏,軍方以及搜救隊正在急前往災區展開救援……”
“海市這次餘震不小啊,恐怕掩埋在廢墟裏的那些人又兇多吉了。”呂妍唏噓道。
沈知懿呼吸一滯,想起今天還沒收到薑梨回複的信息,立刻拿過手機給打了個電話。
話筒裏傳來的卻是對方不在服務區。
瞬間慌了神,飛快跑上樓去收拾東西。
裴鬆鶴瞧出臉不對,也跟了上去,站在門口蹙眉道,“你這是要做什麽?”
沈知懿打開行李箱便往裏塞服,頭也不回的說,“梨梨去海市當誌願者了,答應過我每天都會回我信息的,可整整一天都沒有回複我,我擔心出事了,我現在就去海市找!”
裴鬆鶴眉心蹙得更,上前將摟在懷裏,並把箱子踢到一旁,“沈知懿你冷靜點,現在海市剛發生餘震,震源地帶都沒有信號,薑梨不見得就出事了。”
“萬一呢,萬一真的出事了該怎麽辦?走之前說隻告訴了我一個人,讓我幫保守,家人現在什麽都不知道……”
沈知懿有些六神無主,嗓音都帶著哽咽,“如果梨梨知道我生初見的時候出了事,也一定會趕到唐古鄉去找我的!”
“你們境不同,不能相提並論。”
裴鬆鶴低聲安,“現在當務之急是要通知薑梨的父母,你要穩住他們的緒。我這就給陳墨打個電話,他前天剛好去海市的分部視察災,我讓他想辦法聯係當地軍區的人,或許能找到薑梨的消息。”
沈知懿在他有條不紊的安排中漸漸平靜下來,組織好語言去通知薑梨家屬這件事。
裴鬆鶴暗自鬆了口氣,一個電話撥給了陳墨。
對話很快接起,語氣不耐,“有話快說,分部這邊正在安排撤離呢,我沒時間跟你拉家常。”
裴鬆鶴言簡意賅,“薑梨在海市。”
陳墨那頭靜默了幾秒,再開口時嗓音微微發啞,“什麽況?”
裴鬆鶴把薑梨失聯的事給他說了一遍,隻聽對方啐了一聲,便掛斷了通話。
沈知懿也通知了薑梨的家屬,眼角泛紅,勾住裴鬆鶴的手指尋求安,“他真能找到梨梨嗎?”
裴鬆鶴反手牽住了,拉進懷中,眸深沉,“隻要有心,就一定能找到。”
-
地震過後,往往伴隨著幾日極端的天氣。
山裏本就氣濃鬱,此時又下起了滂沱大雨,薑梨坐在山裏都能聽到外頭雨水衝刷石塊的響聲。
他們被困在這個山已經四十八小時了。
餘震剛開始時,薑梨正和幾名誌願者上山去救援那些鐵路施工隊的人,卻沒想到地震引發了山坡。
還好那些施工隊的人常年住在這座大山裏,對路況非常悉,快速領他們鑽進了一個山中躲避。
他們逃過一劫,可山的口也被泥石流落下來的石塊完全堵住,手上又沒有開鑿工,靠人力本推不開。
起初大家想得比較樂觀,認為搜救隊隻要沿著他們來時的腳印就能找尋到痕跡。
可昨日夜間竟然下起了大暴雨,足跡都被雨水覆蓋掉,警犬也難以追尋氣味。
他們帶來的資在逃跑時都已經扔掉,手機也一個接一個的自關機。
沒有食,沒有源,絕像流一樣在仄的空間肆意蔓延。
不知是誰率先哭了起來,可大家竟連寬的話都說不出口。
薑梨雙手抱膝,坐在最靠近口的地方。
聽覺一向很好,這樣隻要山外麵有靜傳來,就能夠第一時間聽見。
可整整兩日,除了雨聲,什麽都沒聽見。
“我們會死在這裏嗎?”對麵那個年紀尚小的誌願者弱弱問道。
薑梨搖搖頭,“不會的,我們一定會得救,大家都會平平安安從這裏出去的!”
這話昨天已說了無數次,起初還會聽到幾聲附和。
現在不知大家是力耗盡,還是徹底絕,回應的隻有石裏進來的水滴。
至此,又是良久靜默。
都說人臨死前,一生的回憶會像走馬燈般在腦海裏閃過。
薑梨想到了的姥爺和媽媽,覺自己辜負了他們的栽培。
不諳世事的時候太過任,讓他們失,若不是上次的醫療事故,可能還會放任自己混吃等死下去。
還想到了一直被打的薑枳,嫉妒薑枳可以自由的選擇人生,從小就欺負這個弟弟,還好薑枳不記仇。
如果這次能平安回去,一定要彌補這些年對薑枳的愧疚。
腦海最後浮現的,是陳墨那抹清雋如竹的影……
罷了。
或許以後再沒有的糾纏,他隻會活得無比瀟灑自在,畢竟他的人生裏,從來都沒有的軌跡。
早知道,那晚就不沉醉奪走他的初吻了……
倏然,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的思維。
山外,一道悉而慌的嗓音隔著巨石傳來,“薑梨,你在裏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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