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件事上,他猜測的確實很對。
鐘家早打點好客棧,幾個人住進去,修整兩日到八月初十,鄉試便在陵都貢院如期舉行。
三場九天,概因號房環境惡劣,條件艱苦,每場都有由兵送出來幾個力不支、癱痛哭的人。
第三場出場,崔凈空尚還能如常走路,只是面不免蒼白,鐘昌勛則直接跪在地上大吐特吐,最后被管家和兩個家丁踉蹌抬在上,才勉強回到客棧。
本來也有人要上前摻崔凈空一把,崔凈空卻沖他豎起手掌拒絕了。
他不僅面難看,連帶著緒也十分不耐,考試耗費力是一則,另一則——沒有寡嫂在,他上的疼痛已經肆了將近半個月。只拖著腳回客棧,關上房門草草喝幾口水,埋頭結結實實睡了一覺。
歇了整一天才出門,他是被樓下的熱鬧吵醒的。這間客棧名聲在外,聽說出過兩個解元,此番許多考生都選擇下榻此地。
只見一群讀書人熙熙攘攘,實則中有序,其中兩人被團團圍住討教,偶爾傳出狂喜的吼或是失意的哀嘆。
崔凈空徑直走到靠窗的桌邊,點了些簡單的飯菜和茶水。不人自然也看見了他下樓,卻見這人雖相貌堂堂、清靜凝定,卻衫破敗,看著便是個千里迢迢趕考的破落書生,便沒人上去搭理他。
倒是那兩個被圍著的人仰頭一下就看到了他。
其中一個穿過人群走來,他個子不高,瞧著很年輕,手里擎著一把扇子,風度翩翩走過來,問他:“叨擾了,敢問閣下可是黔山的崔凈空?”
第32章 已有家室
崔凈空掀起眼皮朝他一瞥,他知道這人份,心里有底,站起回道:“正是在下。”
擎扇的書生沖他作揖,行事穩重,面上帶笑:“久仰大名,在下是太和縣的劉奉誨。”
巧了,正是先前鐘濟德向他提過一的兩個天才之一。
兩個人不得來回客套兩句,原本圍著劉奉誨的人群自然也跟了過來,眼睛盯著此兩人的靜,他們不清這個瘦高男子是誰,納悶這人到底什麼來頭,竟在州很推崇的劉奉誨主結識。
直到聽聞崔凈空的名字,人群里便約傳來竊竊私語,有人快吐出來,原來這個不顯山不水的窮酸書生,就是去年黔山縣橫空出世的案首。
按常理來說,案首雖,但究其難度,總比不上秋闈與春闈,單單一個年輕案首自然是無法令遠近諸多學子額外注意的。
本來黔山附近地偏僻,很冒出一兩個讀書人,傳聞里崔凈空十四歲仍是個目不識丁的鄙村人,自識字以來竟不過三年便一舉奪下案首,堪稱驚才艷絕,其聰穎比之劉奉誨一流也毫不落下乘。
十幾雙眼睛向他,若是兩人結為好友,崔凈空便算一只腳踏上劉家這條船,興許日后若是得了眼緣,還能借到幾分劉家的助力。
然而被艷羨的崔凈空臉上并沒有多喜悅,相反,他面容冷淡,甚至能從中到微妙的不厭其煩,好似并不覺得有什麼不同。
——比起向一個在州不大不小的世家子獻,崔凈空此時腹中空空,更想吃兩口飯。
劉奉誨沒有介意,他這番神卻惹惱了另一個人:“擺這麼大的架子——莫不是以為自己已經是板上釘釘的解元了?”
這聲譏諷直指崔凈空頭上,出聲走近的這人形單薄,跟飄在半空的白紙片似的,瞧著二十歲出頭,這是武安府的方轅。
此番是他第二回 參加秋闈,三年前他運氣不佳,被分到臭號,考到一半再撐不下去,兩眼一翻被抬出來,這回才好不容易堅持下來考完。
他神倨傲,從小錦玉食養大,后跟著兩個奴仆:“不過是個小地方的案首,神氣些什麼?當誰沒考過了。”
他走到桌前,打算要好好殺一殺崔凈空的銳氣,然而對方跟沒瞧見他似的徑直彎腰坐下,恰好此時小二也把飯菜端上了桌,崔凈空拿起筷子,一眼也不看他。
方轅臉一時間極為難堪,讀書人重面子,哪怕論辯不過,也比這樣輕蔑的無視來的強。
劉奉誨為人和善,趕忙和稀泥道:“難得有緣相識,雖然八月十五月圓已過,然詩韻猶存,此番于飛云軒設宴,崔兄今晚賞。”
崔凈空這才抬頭回應他,卻仍把方轅當一個站在一旁的木樁子,置之不理。
到底是一直養尊貴,被邊人捧在高,沒在州這一畝三分地過這種氣,方轅鐵青著臉,徑直拂袖而去。
崔凈空畢竟初到陵都,他不知曉所謂的“飛云軒”雖名字清雅,蘊含一豪氣,不知道的以為是什麼茶館酒樓,然而被人提起時,總避諱莫深,后面還要追上一聲盡不在言中的笑。
晚上按時走進飛云軒,一進門便是春滿屋,雙臂裹著一層紗的子見來人如此俊,笑迎上來摟他胳膊。
崔凈空閃避開,神漠然,只提到劉奉誨相邀,那子才收起婉轉眼波,帶他上樓落座。
劉奉誨、方轅包括在的八個人,都是此番前來應考的年輕學子,著談吐無不淡雅得,家境殷實,見到他來,劉奉誨起相迎,道明他的份,在一眾目各異的注視下,崔凈空淡然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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