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深冬,臨近年關,揚州紛紛揚揚下起了雪。
輕輕,落地即化。
江南的雪與裕京的雪不同,有時夾著雨,雖不大,卻裹著寒意直往人骨頭裏鑽。
蘇珞淺不太適應這樣的天氣,著了涼,藍朵跑了幾趟,給開了藥養著。
這幾日便沒有出門,窩在臥房,每日裹著錦被,說話聲音甕聲甕氣。
但先前與莊菱幾番來回,倒是博得了莊菱的些許信任。
莊菱得知最近了風寒,還命人送了些藥材過來。
之前蘇珞淺想要的那四間鋪麵,最後減半了兩間,莊菱又另外給推薦了兩間大倉庫。
不適,外頭鋪麵和倉庫的工作就都由陸璟肆替出麵,冬日斷斷續續落雪,但事倒也還算進行得順利。
按照原本的計劃,在鋪麵確定下來之後,蘇珞淺應拋出茶葉的餌莊菱夥。
但因為不適,這事便耽擱下來。
不過他們不急,卻有的是人急。
蘇珞淺到現在都沒和莊菱說過想做的生意是什麽,莊菱便借著幫忙照拂鋪麵裝潢的由頭,時不時地派人過來打聽。
不過這邊的人大部分是陸璟肆出京時挑細選的人,不然就是什麽都不知道的臨時工人,因此莊菱讓人跟了幾日,愣是什麽也問不出來。
——
潤園主院。
臥房的窗牖微微敞著,燎爐裏染著上等的銀霜炭,沒有一異味和煙氣。
屋裏暖呼呼的。
陸璟肆今日沒有出門,坐在桌案邊看這幾日赤霄收集得來的莊煒這幾年在揚州城收賄賂的賬冊。
蘇珞淺裹著厚厚的絨毯,躺靠在一旁的人榻上,正垂眸,小口小口地喝天香湯。
適才趁著午間稍暖一些時,洗了連日來的第一次澡,頭發也極快速被陸璟肆幹。
現下絨毯裏頭是一冬日裏,烏黑長發披散在肩頭,翦水秋瞳被天香湯的熱氣一醞,眸底水更甚。
陸璟肆抬眸看一眼,將賬冊放好,起來到旁。
長臂一探,寬厚手背上的額頭。
蘇珞淺眨了眨眼,小聲嘟囔,“好得差不多了。”
聞言,陸璟肆輕笑一聲,挑起的下,低頭就要親過來。
心跳倏地加快,側過腦袋躲開,一手端著茶碗,一手捂住,含糊不清地開口,“你做什麽!”
也不怕過了病氣給他。
陸璟肆接過手中的茶碗,放到一旁的矮桌上,笑道,“不是說好了?”
“好了還不能親?這是什麽道理。”
蘇珞淺被他一噎,一時找不出反駁的話,隻能轉移話題,“那賬冊記錄的可齊全?”
說到正事,陸璟肆俊臉微沉。
他搖了搖頭,“不全。”
“那要怎麽辦?”
男人長指搭在膝頭,輕輕敲著,須臾,才說道,“還是得找機會見到莊煒。”
“或者是想辦法進他那書房一探究竟。”
即使暫時找不到地下室的口,但他那書房裏必然藏了許多重要線索。
蘇珞淺讚同地點點頭,幾息後又像是想起什麽似的,握住他的手,“莊菱那邊,我們或許可以嚐試以曹棟或恒哥兒為突破口。”
曹棟是揚州本地人。
他比莊菱還要年輕十來歲,若非被無奈,是不願意贅至莊家的。
說起來,曹棟的世和“楊思”有些相似。
隻不過曹家往上數四五代,頂多也隻是中過舉子而已,從未顯赫過。
也正是因為如此,莊菱拿他這一介讀書人不費吹灰之力。
曹棟上有老母,下有一個了寡婦的妹妹,還帶著個孩子,一家人便了莊菱威脅他的最佳理由。
聽到的話,陸璟肆說道,“我之前已經讓赤霄盯著曹棟,想來這兩日應當快有消息了。”
他們話音剛落,外頭便傳來赤霄和承影的聲音。
陸璟肆起來到屏風外頭。
湖景屏風分隔出外,蘇珞淺在裏間的人榻上,看不清外頭是何況,不過說話聲倒是聽得清晰。
聽得赤霄低聲道,“王爺,果然不出您所料。”
“曹棟一直在暗中收集莊菱的罪證,他現在手頭上有好幾本賬冊。”
“另外,雖然莊煒和莊菱明麵上沒什麽接和往來,但私底下在莊府中的幾次麵,也被曹棟記錄在冊。”
“他手上的這些證據,全都被他藏在本家的宅院中。”
莊菱與曹棟婚沒多久,便對他膩了。
象姑館也好,戲曲園也罷,總之,不來找他,他反倒求之不得。
但在莊府是莊菱一人說了算,曹棟平日裏隻能伏小做低。
實際上卻暗暗收集了不證據,再借著回本家探母親的理由,將證據帶出莊府。
赤霄跟了他幾日,終於在昨日上他回本家,便也親眼目睹了曹棟是如何埋藏證據的。
聽完此言,陸璟肆黑眸一沉,凜聲道,“派人守在曹棟家附近,護好他家人及那些證據。”
“王爺,需要現在就將那些證據帶回來嗎?”
“暫時不用。”
曹家若是有個什麽風吹草,很容易就傳到莊菱和莊煒耳中,反而容易打草驚蛇。
“屬下明白。”
一直候在一旁的承影見赤霄匯報完,這才上前一步,從懷中掏出一封短信。
低聲道,“王爺,莊菱邀王妃明日過府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