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葭渾的徹底冷了下來。
是啊,殺母之仇,不共戴天。倘若今日換做是,那個殺了祖母的人站到面前,只怕會做的不亞于周瑾寒那樣狠厲。
曾經擔心自己的世一旦曝,讓周瑾寒得知是齊檀的孫,他會恨。因為當初在宮中的那些年,趙氏苛待養子,周瑾寒在祖母手中也遭過不罪。
穆清葭那時以為,他們之間因為上一代人而留下來的仇恨不過就是這樣罷了。
沒有想到,真相竟是這般淋淋的。
周瑾寒見穆清葭在他話后便沉默下來,臉煞白的,青白的指節用力摳在樹干上。他收斂了一下表:“你覺得我太狠毒了,是嗎?”
“沒有。”穆清葭搖了搖頭,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我只是沒有想到,當年竟發生過這許多的事。”
“深宮之中,這些都是時時上演的劇。”周瑾寒的語調很淡,“只是我母親與我不幸,為了被害的那一方罷了。”
因為命運都纏繞在了其中,所以便只能隨波逐流下去,認了這份宿命。
因果循環,不死不休。
周瑾寒默嘆了一聲,問穆清葭:“你不好奇本王為何要與你說這些嗎?”
緒遮掩下去,自稱便又從“我”改回了“本王”。就像這人尊崇、被人畏懼的富麗華貴的“曜王”的外殼可以給他極大的安全一樣。
穆清葭眼睫低斂一瞬,清淺回答:“大概是因為我是此時此刻最合適的傾聽者吧。”
算不上是完全的敵人,卻也不是他的至親至信。故而他不擔心會像面對辛竹時一般引起的心疼,也不用像面對凌辰和羅與這兩個心腹時一樣,得到惶恐不安的回應。
也或者因為不是他放在心里的那個人,不是簪煙,所以他無所謂在面前展現出他的悲傷和脆弱,無所謂讓看到他背后淋淋的傷。
他不在意得知他也曾有過難堪的、低塵埃的過往。
周瑾寒垂目看著穆清葭說話時的神。
他沒多說什麼,只仰頭了一眼天空:“雪停了,回去吧。”
轉離開了這棵大榆樹下。
覃榆直到攙住穆清葭,才察覺到渾冷得像冰塊一樣。一驚:“王妃上怎麼這麼涼?”
穆清葭疲憊地嘆了一聲:“雪地里站得久了吧。”
“王爺也真是的!”覃榆幫穆清葭著手心,不滿地嘀咕道,“尋常忙得連跟王妃見一面的時間都沒有,今夜倒是突發奇想拉著您在雪中走了這麼長時間。白遭了一趟罪,咱下次不依他了。”
穆清葭點了點頭:“好。”
也不怪覃榆要怪周瑾寒沒事找事,因為前一夜了寒,穆清葭第二天一早就發起了燒。
渾酸痛無力,咳一聲都覺有刀片在肺管子。
胡太醫收回搭在穆清葭腕上的脈巾,問:“王妃近日可吃了什麼東西沒有?”
覃榆替穆清葭掖好了被角,回答:“自從之前太醫您叮囑過以后,咱們王妃對經口的東西可小心了,連零都很再吃。”
穆清葭虛眼看著胡太醫,嗓音嘶啞:“我這子有何不妥之嗎?”
“奇怪。”胡太醫慢吞吞地收拾著醫箱,“明明經過前些天的調理,王妃上的寒癥已經好了不。怎麼現在又變回老樣子了?”
“會不會是因為王妃質至至寒?所以才會反復一些呢?”覃榆問。
胡太醫搖頭:“不會。至質與寒冷是兩回事。質寒之人或許上的溫度會比其他人低一些,卻并不一定畏寒怕冷,也不一定就會得寒癥。甚至還有許多人生來,上卻火熱,寒冬臘月都不需要穿厚襖。”
“那……”
胡太醫的眉頭皺起來:“可否讓下再看看王妃今日的安胎藥?”
“哦,好。”覃榆說著便將擱在桌上的藥碗端過來了,“今日奴婢要伺候王妃,煎藥回來有些晚了,還沒來得及讓王妃喝呢。”
胡太醫端過了藥碗,聞過藥味后二話不說又抿了一口。
“誒——”覃榆張口想阻止,心想這藥等會兒王妃還得喝呢。卻看到胡太醫嘗過藥后,臉一下就變了。
穆清葭心覺不好:“怎麼了?”
饒是胡太醫這等格極溫吞的人,此時也不免沉下了聲。他問覃榆:“這藥是你親自煎的?中間寸步不離地守著爐子嗎?”
覃榆被問得有點懵,卻也反應過來事關要:“是,是我煎的。就是按照您配的藥,一日一帖,煎完之后連藥渣我都收回來了。”
原本穆清葭的安胎藥都只胡太醫一人經手,但周瑾寒回來之后,無論是在牢里審訊過后還是外頭百姓干活所需,胡太醫為隨軍的醫者,要做的事一下多了不。所以煎安胎藥一事就轉給了覃榆,讓按照已經抓配好了的藥包,每天一劑煎給穆清葭。
覃榆回憶道:“我都是在早上煎藥的,只有快煎好的時候,因為恰好也到了王妃洗漱的時間,所以才會離開一會兒,給王妃送熱水過來。可這中間也就半刻鐘左右,我還讓廚房的林大嫂幫忙看著爐子的。林大嫂自從咱們進了衍州之后就一直在廚房里給咱們做飯,是黃將軍的親姐姐,不可能會對王妃的藥做手腳啊。”
穆清葭也覺得應該不是林大嫂。
畢竟若是喝了安胎藥后出了事,首當其沖被懷疑的人就是林大嫂。周瑾寒是什麼脾氣格的人?林大嫂有可能讓自己的親弟弟黃中因此賠上前程命嗎?
強撐了點神,問胡太醫:“先生,這藥有什麼不對?”
穆清葭一聲尊稱,讓胡太醫有些惶恐。他躬做了一揖,回道:“這藥里頭被人多加了一味藥,倘若下沒猜錯的話,應當是散草。”
“散草有鎮痛化瘀的功效,是極寒之,宮里尋常只會幫婦人產后排淤時才使用,用后也立馬要再補上調氣的藥,以免落下病。”
穆清葭攥著被子的手猛地一:“倘若是孕婦食之呢?”
“這散草即便是強健未有孕的子服用得久了也會氣兩虧,患有寒癥的人食之癥狀只會更加嚴重。若再是孕婦……”胡太醫的頭垂得更低了,“那不消多時便會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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