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安歌的確如竹影所說，忙得腳不沾地，所以虞氏族人被虞老夫人煩得不了，趕來勸的時候，又撲了個空。

圣上有心對恒親王出手，就得拿虞迎一案來擋，所以這次虞迎牽扯出來的員眾多，圣上要求一查到底。

虞安歌有心獲得圣上信任，不怕得罪那些吏，主攬下來這件事，所以虞安歌這幾天不是忙著抓人，就是忙著協同京兆府審案。

從京兆府大牢出來的時候，虞安歌上還帶著若有似無的腥氣，后的衙役對虞安歌點頭哈腰，在虞安歌上馬車時，就差跪在地上給當腳蹬了。

等馬車離開，那衙役才算長舒了一口氣，了額頭上的冷汗。

沒想到這虞公子看著年紀輕輕，手段可是一點兒不輸牢獄里的酷吏，經過手的員，威利，皆施之下，一個個都把自己的罪行說了個干凈。

他不知道的是，虞安歌對這些貪污吏有多深惡痛絕。

倒不是因為厭惡虞二爺，才遷怒于這群人，而是實打實地怨恨這些啃噬大殷國基的蠹蟲。

從前在邊關，朝廷年年送來的軍餉都缺斤兩，戰士們忍挨上戰場，被貪墨下來的軍餉，全都送進了這些貪污吏的口袋。

所以虞安歌面對這些蠹蟲，可謂手段狠辣，毫不留。

天漸漸昏暗下來，馬車行至一暗巷，魚書忽然勒馬，對虞安歌道“公子，是南川王的馬車，停在前面。”

虞安歌掀開馬車車簾，看到旁邊是一酒樓，便道“下車。”

虞安歌進酒樓后，看到竹影進了一個廂房，虞安歌隨之走了進去。

一進門，果然看到商清晏一襲白，坐在窗邊，他前還放著一個棋盤，黑白雙方廝

殺焦灼，他無聊到自己跟自己手談，似乎等候多時了。

虞安歌與他結識許久，算得上是了解彼此的品。

虞安歌徑直坐到他對面，手持黑子，繼續跟他下起棋來。

商清晏手持白子，抬頭看“聽說虞公子最近忙得很，竟還有時間跟我一起下棋。”

虞安歌道“王爺做局，我總要來的。還未謝王爺之前給我的名單，幫了我大忙。”

虞迎獄后，拉下馬的員不，但最為關鍵的，還是恒親王的親家，也就是吏部侍郎羅備。

虞安歌今天還是穿著一云騎尉的服，商清晏注意到靛藍的袖口，有一點跡。

商清晏垂眸道“現在外面都在傳你心狠手辣，不孝不悌，不仁不義。”

虞安歌冷笑一聲“我知道是哪些人在傳我，不必理會。”

左不過是跟獄中那些蠅營狗茍之人一樣，擔心有一天，虞安歌這個出手狠辣之人，把刀劍架到他們脖子之上，于是先一步詆毀，讓在朝中孤立無援。

商清晏看著袖口的跡問道“都說三人虎，虞公子就不怕這些流言累及自嗎？”

虞安歌落下一子，神有些冷漠“是非功敗，自在人心。”

只要是長腦子的人，都明白做這件事的意義。

那些寒窗苦讀數十載，卻仕無門的學子會理

解。

那些一片丹心為天下，卻無施展才華之地的能人賢士，會認同。

那些兢兢業業，大公無私，卻因拿不出“孝敬”，苦苦不得晉升的賢臣良吏會追隨。

要求的，從來不是那些貪污吏口中的好名聲，不是為朝廷這張大網中的一個結。

商清晏繼續盯著虞安歌的袖口，皺著眉頭道“那你就不在意，圣上那邊會不會因這些傳言，從而對你心生不滿？”

虞安歌道“圣上現在最需要的，便是一個孤臣，一個直臣。我若是在外人夸贊，圣上才會心生不滿。”

朝中黨爭激烈，父親又手握重兵，若真的跟哪一派攪合在一起，才會讓圣上心生警惕。

若是個孤臣，直臣，聲名狼藉，為“主流”場排斥，才會為圣上手中的刀。

虞安歌很清楚要做什麼。

都說朝廷是一張關系網，相護，不風，虞安歌偏要以為刃，在這張網上，破開一個來。

這個時候，虞安歌終于察覺到商清晏的視線，順著他的視線，虞安歌看到自己袖口的一點跡，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

虞安歌一邊腹誹他潔的臭病，一邊當著他的面，把袖口撕扯下來，丟在地上。

撕完，商清晏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然后笑道“虞公子是聰明人。”

虞安歌由衷也贊了一聲“王爺才是聰明人。”

虞安歌最近越是理恒親王的事，越是會到商清晏能活到現在有多不容易。

商清晏上下打量了虞安歌一眼“你上的傷”

虞安歌下棋的手一頓，而后給了他一個揶揄的眼神“我可不是王爺，做戲非要做全套。”

二人對視一眼，同時發出一陣笑聲。

虞安歌還是在諷刺商清晏，原本是裝崴腳，可實際上，不得不真的把腳給傷了。

月戶，燭搖曳，虞安歌看著商清晏的笑，不知怎的，心底忽然被什麼東西給了。

或許是二人不需點破的默契，又或許是夾雜著一抹心疼。

過往那麼多年里，商清晏又是怎麼做戲，才活到現在的呢？

笑過之后，商清晏看著棋局，虞安歌下棋一如既往凌厲，不給旁人留丁點兒后路。

商清晏驀地放下心來，那對虞府府邸萬分之一的擔憂，隨之煙消云散。

是他對虞府參微院里的那把秋千，以及秋千上坐著的人在意太過，擔憂太多，所以才輕易被竹影挑緒。

像面前這麼一個“心狠手辣”之人，又豈會把跟妹妹時的院落拱手相讓給虞府那群腌臜人？

商清晏隨即不再焦慮，認認真真跟下起棋來。

虞安歌近來見到的腥場面太多，狗咬狗固然讓人爽快，但也免不了對那些丑惡的臉心生厭煩。

眼下跟商清晏坐在一起下棋，有些浮躁的心莫名平靜下來。

難得有些閑工夫跟商清晏一起下棋，卻被外面一陣靜打破。

雁帛滿頭大汗跑了過來，看到虞安歌便道“公子，不好了，宛云小姐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