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回家的路上，林語熙眼前翻來覆去地，不斷閃現著早上周晏京冷漠的眼神。

猶豫是不是應該道個歉，畢竟那話是有點傷人。

卻又想起，周晏京傷更深，卻從未因為自己的話向道過歉。

算了，還是道個歉吧。

隻剩最後一個月，不想隻留下難堪和冷戰的回憶。

裏得更多的那個人，總是要卑微一點。

事實上林語熙的糾結和退讓本沒派上用場，等到快八點，周晏京還沒回來。

這兩天陳嫂有所收斂，菜量減了一半，林語熙過著一個人六菜一湯的日子，開始反思自己為什麽比一個保姆還摳門。

陳嫂今天卻很積極，昨晚見著周晏京跟林語熙之間那點小火花了，要不是半道林語熙被醫院走，指定得發生點什麽。

後來老劉打電話回來說林語熙冒了，一大早周晏京就拿了厚服送去醫院。

雖然也搞不懂這倆人忽好忽壞的，但夫妻嘛，床頭打架床尾和是常事。

不知道兩人在醫院吵架了，主問：“要不我給二公子打個電話，問問他回不回來吃飯？”

自告勇，林語熙也沒阻攔：“你打吧。”

陳嫂就喜滋滋地打電話去了。但得到的顯然不是期的結果，很快表變失。

“楊助理說，二公子他晚上有事，不回來了。”

林語熙一點都不意外，低頭吃著菜：“不回來就不回來吧。”

三花貓溜門撬鎖的技能越發嫻，又不知道從哪跑了出來，跳上林語熙的，呼嚕呼嚕地撒。

林語熙是拒絕不了的。

反正周晏京不回來，貓也被關了好多天，放放風好了。

一邊擼貓一邊吃飯，陳嫂照舊做了茄子和竹筍，六道菜有一半都不吃。

……

清輝閣是間中式古韻餐廳，建築大師刀設計的蘇式園林，院裏一步一景，小橋流水，頗調。

隻是這時節已深秋，四季常青的竹林也顯出幾分蕭索。

作旗袍裝扮的茶藝師半跪在茶桌前，態婀娜，手法優，半躬著為客人泡茶。

周晏京推門進來，帶來一陣寒風，茶藝師輕輕打了個寒。

侍立在門口的另一名旗袍子上前給周晏京下大，他隨地往椅子上一坐，茶藝師左手托著右手腕部，將剛剛斟好的一杯熱茶放至他麵前。

“找我有事？”周晏京問。

周啟禛慢條斯理品著茶：“沒事就不能找你吃個飯？”

周晏京心煩了一整天，看誰都不順眼，對著他老爹也沒太多耐：“有事直說，我心不好。”

“心不好就自己調節調節，世界上心不好的人多了，還能都圍著你轉？”

周晏京嘖了一聲：“真是我親爹。”

周啟禛也懶得跟他繞彎子，直接開門見山：“博宇跟華鍾合並的事，你考慮的怎麽樣了。”

亨泰銀行是周氏集團的基，坐擁萬億資產，經營範圍主要集中在儲蓄、貸款以及支付結算等傳統銀行業務上。

旗下開設的投行華鍾證券，既著周氏集團近百年基業攢下的雄厚背景資源，又有亨泰銀行作靠山，相當於擁有一個取之不竭的金庫。

但華鍾證券雖然背靠大樹，發展卻遠不及周晏京獨立創辦的博宇。

周晏京回國之後，周啟禛便了將博宇和華鍾證券合並的心思。

周晏京閑散地端起茶杯：“就華鍾那個爛泥扶不上牆的破攤子，還想娶我的白富兒，你想得。”

沒見過把公司商業合並比喻婚嫁的，周啟禛有點無語：“華鍾背後靠著亨泰，跟你們博宇合並，還委屈你了？”

周晏京眼尾一抬：“我差你那點錢？”

那樣子十分欠揍。

周啟禛剛要說話，周晏京又輕輕嘖了一聲：“算了，你這個老頭兒確實錢多。”

周啟禛：“……”

孩子大了，打一打不犯法吧？

華鍾雖然一灘爛泥，不了周晏京的眼，但好歹是個富二代，還是他爹親生的。

“合並也不是不行。”周晏京悠然抿了口茶，“讓你家那個不的小紈絝贅吧。”

意思是亨泰的資源他要，華鍾還得跟博宇姓。

周啟禛本想著將博宇並周氏，沒想到他這兒子青出於藍，貪得無厭，想空手套白狼。

好好的商業合並，最後變上門白送，他馳騁商場一輩子，也沒吃過這種虧，差點上來。

“你這算盤打得可真漂亮。”

周晏京角微微一勾：“我小時候的珠算，不是你親手教的嗎。”

沒辦法，誰讓是自己親生的。

周啟禛鬧心地一揮手：“得了，隨你吧。”

外麵的人對他們的家事諸多猜測，什麽兄弟鬩牆、明爭暗鬥，周啟禛其實早有打算。

大兒子周晟安自小就是當做繼承人來培養的。

公事談完，周啟禛便人上菜。那邊廚房早已將菜備上，不一會便陸續上桌。

周啟禛不是個說話的子，周晏京今天又沒心，父子倆沉默地吃了一陣，周啟禛忽然開口。

“離婚的事，你跟小熙都談好了？”

周晏京筷子剔下一塊魚，挑剔地嚐了嚐：“這魚火候欠了點。太腥。”

周啟禛還沒嚐過，聽他這麽說，抬了抬手。

旁邊的人立刻把魚撤下去，又給周晏京換了一雙新筷子。

周晏京沒再筷，鬆了鬆領帶，端起茶，這才道：“我這陣忙，沒顧上。”

他的公司剛剛轉回國，的確有得忙。

周啟禛道：“你忙完這陣，個時間出來，跟小熙坐下來談談。有什麽條件，隻要不過分，都滿足就是。”

“這幾年也了不委屈，該彌補的彌補，你們好聚好散。”

周晏京沒說話，慢吞吞喝完一杯茶。

“那怎麽代？”

“當初大師說的就是三年，既然三年之期到了，這兩年狀況還算穩定，不會有什麽意見。你又不是不通理的人，還能把你們綁在一起一輩子？”

“那可未必。”周晏京扯著，“老太太最能折騰了。”

從飯店出來，周晏京上了車，老劉等了一會，見他沒有吩咐，隻好出聲詢問：“二公子，今天回哪？”

周晏京原本已經闔上眼，聞言又睜開，從後視鏡裏淡淡瞥他一眼。

“你說回哪。”

他們心思一個比一個難猜，老劉哪知道他想回哪。

想著他難得一回，早上去給人送服，又帶著氣出來，估計是倆人又吵架了，便試探著揣測：

“回華亭的公寓？”

周晏京：“猜錯了。”

老劉：“……”

真尼瑪君心難測。

周晏京重新闔上眼，“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