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跟朕搞死諫這一套,”圣上垂著眼看葛史,“明日葛卿你想罵繼續罵,讓朕聽聽你還能罵出什麼比‘中道崩殂’更難聽的話來。”
葛史涕淚縱橫。
圣上又與其他人道:“再幾日就封印了,誰讓朕過不好年,就都別過年了。”
扔下這句話,他大步往外頭走。
曹公公跟上去,冷風迎面撲來,吹得他一個寒,再看圣上的背影,在寒風中蕭瑟又沉郁。
李邵亦從小座上起,大步追了上去。
儀仗離開后,金鑾殿里各有各心思。
許是都被葛史嚇著了,先前朝上東說一句西道一句的,此時也都閉了,只相的湊在一起打眼神司。
安逸伯直子,緩和了會兒,想與林玙說兩句。
林玙沖他搖了搖頭。
金鑾殿里顯然不是說“實在話”的好地方。
兩人只先后走出大殿,下了步道,走出去老遠,安逸伯終是長嘆了一聲。
“我都不知道要說這一個個是沉得住氣、還是沉不住氣,”他盡量放低聲音,“前回已經過足了,這次能給什麼代?那不等于是把‘廢太子’擺在面子上了嗎?
也是太子不爭氣,甭管是不是為其他殿下考慮的,都不了他一次次胡來。
我昨晚上遇著保安侯,你知他怎麼說的?
他說,跟太子一比,他都覺得到宮門外拎喻誠安都沒那麼丟人了!
像話嗎?也怪不得葛大人氣得什麼都敢罵。”
“最難的還是圣上,”林玙道,“剛在大殿上沒說話的,私下可不等于不說話。”
說完這句,他還抬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安逸伯。
安逸伯會意,嘿得笑了笑。
另一廂,李邵追著圣上到了書房,心神不寧地等了會兒,才見到了換下朝服的圣上。
“父皇……”李邵喚道,“兒臣……”
他有許多話想說,只是對上他父皇沉沉的目,又語塞了。
無從說起,只能垂下頭來。
圣上看在眼里,問:“邵兒,你自己說,朕要怎麼辦?你又要怎麼辦?”
李邵倏地抬頭,眼底疑閃過。
父子兩人對著沉默許久,終是李邵忍不住先開了口:“您剛都說到那份上了,明日難道還會有人霉頭?”
圣上道:“朕今日很忙,你回東宮老老實實待著吧。”
曹公公送李邵離開,又回到前。
“朕都不知道該不該說他天真……”圣上嘆著。
正是說到了那份上,這事才越發不會善了。
曹公公給圣上添了盞茶,道:“您緩緩神,太醫說您不能這麼大肝火。”
這一日,圣上果真十分忙碌。
先是費太師,接著是秦太保與錢太傅,等三公離開后,三孤亦進了書房,等都察院右都史離開時,甚至連上午都沒有過去。
這些員面圣,談的都是太子之事。
有像三公這麼心知肚明的,也有像右都史那樣不知的。
下午時,作為太子的舅父,恩榮伯亦來了一趟,也說了許多老伯爺的想法。
這麼多人出書房,千步廊里也是各種消息混雜。
顧恒很清楚,眼下正是拉鋸時候,一旦退一步就會前功盡棄。
畢竟是奔著廢太子去的,事太大,斷不是金鑾殿上吵翻天就能達所愿,民意亦極其要。
朝堂、民間,兩條路都得走,且走得要快。
正好,因著將軍坊那熱鬧,老百姓正是興致最高的時候,剛把“廢太子”的流言放出去個鉤子,立刻引來了議論紛紛。
原本這種朝堂大事哪里得到尋常百姓胡置喙,甚至說話不小心,還會惹來自家麻煩,但聽說早朝上老爺們都吵作一團,還有老史要撞柱死諫,便群激昂起來。
金鑾殿上都吵哩。
我們老百姓吧唧個,還能比大殿里聲音大?
你一言我一語,再添上“今兒點心下酒菜由這位老爺包了”的有心之舉,不過一個白天,京城里的議論就讓顧恒很是滿意。
拱火嘛,拱出火來了,明日上朝史們才能更言之有。
這順應民意。
冬日的天黑得早,下衙時候,長街上的客棧酒館門口,燈籠明亮。
顧恒換下服,裹了厚袍子,進了一家生意興隆的酒館,也沒要雅間,就在大堂角落要了張桌子,一壺酒、兩盤菜,豎著耳朵聽其他客人說話。
不遠,一張方桌坐了五個漢子,各個看起來都有些功夫在上。
“老哥幾個愁眉苦臉做什麼?小弟我被指揮使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哼了這麼多天,不也活蹦跳的。”
“萬大人哼你干嘛?”
“還能干嘛?東宮侍衛那腰牌就是我從山上挖出來的,弄得指揮使被人笑話一整個衙門比耗子都能挖東西,給他氣的啊……老哥們別笑我了,快跟我說說太子到底什麼樣的,我都沒見過太子。我聽說圍場那天,老哥們都去了吧?”
“太子有什麼好見的!那天冷那樣,我們找到天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那熊瞎子宰了,殿下嘛,厥過去了。”
“殿下先被安逸伯背回去了,我們卻還留在林子里。凍得厲害,好幾個兄弟的手指都凍白了,輔國公也是,手指發白,就坐在那兒拿雪。”
“不紅熱乎了,這手就廢了!輔國公還寬我們說沒什麼,回來就好了,以前在裕門關時冬天也這樣。”
“輔國公當真厲害?”
“能砍了熊瞎子一條胳膊的,你說厲害不厲害?要不是太子害的,人家現在還在裕門關打西涼呢,何至于了個瘸的。”
“唉?你既是守備衙門的,那晚上在陳米胡同你沒見著太子?”
“沒呢,他被順天府的人裹起來送上馬車了,我隔得遠沒看清。”
“那你看清什麼了?”
“那一屋子白花花沒穿裳的舞姬……”
“太子真是!”
這桌為了太子的出格嘆氣,角落里,顧恒著酒盞,眼神明亮。
是啊!
除了朝臣與百姓,還有另一種人的聲音是不能忽視的。
就是這些小吏、侍衛,每個衙門都有,人數并一塊也不,他們是站不上金鑾殿,他們卻離朝堂更近,他們當中有許多人是被太子實實在在“坑”過的。
顧恒一口飲了酒,白天怎麼就忘了這一茬呢!
天更黑了,狂風吹來了雪花。
之前太子說悶,汪狗子開了半扇窗,見雪飄進來,便又關上。
李邵躺在榻子上,神懨懨。
聽見靜,他道:“煩得很!”
太煩了。
他說不清楚緣由,但他總覺得,這場風雪會很大。
身後傳來盧文的聲音,"我會用竹葉吹《鳳求凰》,阿蘆願意一聽麼?"這聲音,低而沉,清而徹,如冰玉相擊,如山間流泉,如月出深澗,如風過竹林…它是如此動聽,如此優雅,如此多情,又是如此隱晦的明示著…微微蹙了蹙眉,劉疆緩步踱開幾步.朝著郭允也不回頭,便這麼淡淡地問道:"她這是在玩什麼把戲?"郭允低聲稟道:"盧文說,她爲了嫁主公你正努力著呢.主公你竟敢揹著她勾三搭四的,因此她非常惱火,非常不高興,非常氣恨,非常想湊熱鬧."在劉疆深深鎖起的眉峰中,郭允慢騰騰地補充道:"因此,她準備勾引鄧氏姑子…"一句話令得劉疆木住後,郭允又道:"盧文還說,她現在好歹也是洛陽數一數二的美男子,手中有黃金七千餘兩,性子又張狂肆意,頗有風流之態…這樣一個舉世罕見,與洛陽衆少年完全不同姿態的美男,與他太子劉疆搶一二個美人兒,有什麼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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