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璘搖搖頭：“沒有。”

李由便笑道：“那就是去看施大夫了。”

陸璘沒回話，神態卻明顯是默認。

長喜在一旁道：“我還真擔心公子說不回京，要留在這里。”

陸璘不在意地回道：“原本是想的，但現在不會了。”

“啊？”長喜有些意外，不應該呀，照理不是現在才想留下嗎？畢竟有除夕夜……

陸璘說道：“我留在安陸做什麼，拒絕京城的升遷，留在這里做知縣嗎？這樣家中必然要催促我，必然也要問我為什麼要留在這里，若知道我要在這里等施大夫，他們心里又怎麼想？

“我既要娶，便不能讓我家中人覺得是個妨礙我仕途的禍端；我既要娶，便要從長計議，我能在安陸留半年、一年，但能留三年五年嗎？那三年五年之后仍不愿嫁給我呢？我會不會后悔因而耽誤了仕途？

“所以我自去尋我的路，三年五年如何，十年八年又如何？我有的是時間。”

長喜聽了出來，公子這是打算用一輩子和施大夫耗。

李由也聽了出來，陸大人對施大夫的態度變了，以前雖也惦念，但卻是失落的，茫然的，和悲觀的，大概就像仰月亮，因為月亮太遠，又知道月亮永遠不可能落下來，所以毫無希。

但現在，他就像已經在造登天的梯，確信自己總有一天會爬到天上去。

這時陸璘看向李由道：“李師爺，你是愿留在安陸，還是同我去京城？若留在安陸，我可在安陸或是德安府給你介紹個吏員的空缺，若是同我去京城，便是前途渺茫，只能去了再說。”

李由立刻道：“跟著大人怎會是前途渺茫？再說若真前途渺茫，只要能跟在大人旁，學生也心甘愿！”

陸璘早知他會如此選擇，面一片舒朗道：“若已決定好，四日后就同我一起離開。”

……

陸璘離開那一日，倒真有陳家村村民送來一把用百家布所制的萬民傘。

雖說他們還沒致富，但有了田地便有了一切，今年又是瑞雪，來年一定會有好收，他們覺得一切都有希。

施菀沒出去，藥鋪里又開始忙起來，顧不上別的，也不過從旁人口中聽到這些消息。

元宵節時，雪都消融了，天早已放晴，明朗的圓月掛在半空。

讓施菀沒想到的是，這一天子奕竟回來了。

就他一個人，從江陵府到安陸，天黑時才到，到藥鋪找，然后要去買煙花。

施菀大吃一驚，見他風塵仆仆的樣子，突然問：“不，要不要我去煮碗面來給你吃？”

子奕猶豫一下，最后道：“好，那就先吃一面碗吧，反正元宵節，雜貨鋪得到半夜才關門，不著急！”

施菀于是明白，他沒吃東西，興許路上也沒帶干糧，他是瞞著他爹娘跑回來的，因為七夕夜的元宵之約。

去廚房煮了面，加了荷包蛋，又放了香油，端過來給他：“可惜太晚了，沒有，也沒有小蔥。”

子奕是真了，三下五除二，吃下一大碗面條。然后便拉去買煙花，也沒推辭，笑著就同他一起去了。

他又帶去之前那舊倉庫，在院子里放了煙花，等到天空焰火滿天，就爬上屋頂去看。

子奕開心道：“聽說陸璘那討厭鬼走了？可把我高興壞了，可惜我不在，要不然高低得掛上鞭炮歡送一下。”

施菀笑了笑，突然問他：“你在江陵，你爹有托人給你說親嗎？”

子奕連忙道：“當然……沒有，就算有，我也不會同意的。”說到后面，他臉上出幾分心虛來。

施菀自然知道，老板一定會給他說親的，他現在的年紀，也確實該著急了。

見不說話，子怕不高興，立刻又保證：“我說的是真的，不錯，我爹是托人給我說親，還非我和人見面，但你放心，我裝肚子疼，沒去。就算去了，我也能裝胚，把人嚇跑。”

“可是……你不見見，怎麼知道自己會不喜歡呢？”施菀問。

子奕正要說話，施菀看著他道：“除夕那一夜，我和陸璘在一起。”

他怔怔看向，說不出話來。

繼續道：“或許我就是注定會被他吸引，不管是十六歲，還是二十四歲，我能保證自己不和他來往，卻不能抵抗自己在松懈之下的沉淪。

“子奕，這對你不公平。你在元宵夜從江陵過來找我，而我卻在除夕夜躺進了陸璘懷中。我是你，我也心有不甘。”

“那他怎麼自己走了，他那麼混蛋，沒帶你走嗎？”子奕問。

施菀苦笑一聲：“我不可能和他走的，我就是從那個地方逃出來的，怎麼會和他走呢？我這輩子也不可能再嫁他，或是嫁給別人，不嫁他是因為嫁過，知道不會有結果，不嫁別人是因為……我確信我不能做一個好妻子，也并不想辜負別人。”

子奕的雙肩垂了下來，整張臉都變得落寞。

“是不是所有人都看得清楚，你不會喜歡我，只有我自己不知道，非要傻傻在你后面追？”

施菀不由拉住他的胳膊，誠懇道：“要不是你，我在安陸怎會如此安穩？要不是你，我去哪里找一個能完全信得過的人？要不是你，我怎會在心如死灰的時候，還能看到如此絢麗的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