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人就起來，施菀正翻看面前的醫書，又有一人來了。

抬眼，卻看到了陸璘。

臉不由就沉了下來，要開口，陸璘卻道：“施大夫這麼快就開業了？”

施菀瞬間就意識到他和長喜用的是同一套，但當著彭掌柜和伙計的面，也不好說什麼，只“嗯”了一聲，問：“陸大人是來看病麼？”

“是。”陸璘坐在了桌前的凳子上。

施菀語氣中著幾分冷漠：“哪里不舒服？”

“睡不著，難安眠。”

見他說得正經，施菀手去替他把脈，一邊問：“是有憂心之事，還是其他原因？”

陸璘回答：“倒不是憂心，但確實有所思，最近總想著一個人，或許是……別人說的相思之病？”說完他又道：“施大夫的手好像沒以前那麼冷了。”

施菀松開他手腕，說道：“沒有什麼大礙，夜里難安眠有很多種可能，興許是大人要升遷了，太過興，思慮過多，也興許是年紀大了，年紀愈大，是會比年輕時睡得的。”

陸璘干咳了兩聲：“我這年紀……也不算大吧，總還不至于到睡得的地步。”

施菀抬起頭來：“大人要開藥麼？開藥調理能睡得好一些，不開也行，只要大人心放寬，思慮就好。”

“開，但我四日后就要走了，只開三四日的藥便好。”陸璘看著說。

施菀回答：“那就給大人開兩劑吧，能喝幾天是幾天。”

“好，但憑大夫作主。”

施菀低頭去寫藥方，陸璘看著輕聲道：“我那院子不會退租，我也把五兒留下來了，你有什麼事可以去找他。另有楊大人那里，我已向他打好招呼，讓他平日盡量照應你。我回京后會給你寫信，讓五兒到你手中，你若回信，便也給他。剛回京我不知是什麼況，興許數月之不出空回來，但一年我定會回來一次，來見你。”

施菀回道：“大人說的哪里的話，我與大人非親非故，回來見我做什麼？”

“回來告訴你，我還等著你，萬一你突然想嫁人了，或是又孤獨了，隨時可以找我。”

施菀筆的手了，看他一眼，見他定定看著自己，又低下頭來，回道：“大人回京后早日結下良緣才是正道。”

“是嗎？這麼說我要想等你就是走歪門邪道？”陸璘說。

施菀寫藥方的筆停下來，瞪眼看他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來，最后將藥方寫完，假裝沒聽到之前的話：“大人拿去柜臺抓藥吧。”

陸璘也沒再說話，施施然將那藥方拿起來，到柜臺去抓藥。

柜臺伙計稱著藥，他又回到診臺前面，看著施菀道：“真的不和我一起走嗎？”

施菀立刻抬眼看看周圍，此時藥鋪沒什麼病人，格外安靜，輕輕的兩句話就容易被人聽到。

陸璘看出眼里的慌張來，笑道：“施大夫，借一步說話？”

施菀無奈從桌前起，沉默著去了間，關上門。

這兒平常用來給病人看些需要解帶的病，十分閉，里面只有一張床，一張凳子，其余什麼都沒有。

“毫無意義的話陸大人便不要再說了，陸大人好走，一路順風。”施菀立刻道。

陸璘面平靜，看著道：“若你需要考慮，需要準備，我便留下來等你，我知道你不會放棄行醫，去了京城我也可以幫你再開……”

“陸大人，我不需要考慮，更不會考慮離開安陸。”施菀打斷了他。

他頓了頓，只好將話頭放下，然后道：“那我過幾日就先走了，隨時你改變了想法，便給我寫信給五兒，我收到后就會來接你。若你沒有，我便等到了京城在新任上安頓好，過幾個月遇到間隙便來看你。”

施菀要開口，他連忙道：“我知道你可能會說不必來看你，你就當我來看別人也好，反正你總不能規定我不能來安陸是不是？”

施菀無話可說。

他繼續道：“最后還有一樣，若你有孕，不要瞞著我去服墮胎藥這種東西，我打聽過，這藥傷，而且就算你不要嫁我，你總對孩子無仇是不是？生下他，也能在除夕之夜陪陪你，至于名聲上怎麼說，你一個人怎麼養，這些都不用你管，我來安排。”

施菀面無表：“陸大人想多了。”

“想多沒什麼，只怕你真有了，而我卻不知道。”

施菀扭過臉去不看他。

陸璘看一會兒，留道：“我真的走了，本想在這里過完元宵，但二月就要到京，再不能耽擱。還有這個——”

他從上拿出一副手帕，一只小木匣來，將小木匣打開，里面是一只白玉簪。

“這是很久之前買來想送給你的，都不值錢，只是當時覺得……不值錢一些，或許你會要吧，后來明白，那才是我想多了。現在要走了才敢將這些拿出來，你扔了也好，轉送人也好，反正以后我再送好一些的給你。”

“我不……”拒絕的話才出口，陸璘便將東西放在一旁凳子上，轉離去了。

施菀將放了白玉簪的木匣合上，與手帕一起拿到了面前診臺，扔進了屜里。

陸璘回到家中時，李由就在院中等他。

進到屋中，陸璘將藥給五兒去煎，李由問：“大人哪里不舒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