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菀驀然抬首，最后搖搖頭，“我只是……上大夫是我仰慕敬重的人，我想弄清楚他為何突然離開，我怕自己失禮于他。”

“仰慕，敬重嗎？不是慕？”他反問。

施菀的神有些不悅，抿著半晌沒回話。

陸璘怕自己的話惹不高興，又很快道：“但他對你有意，可他家中已有婚約，他想退了家中的婚約來求娶你，被我勸說而放棄了。我承認我有私心，但我也只是讓他想清楚前面的路有多艱難，如果沒有那樣的決心，就趁早打消念頭。他如果真的堅決，就不會離開。”

當然，他也故意刺激了上顯，說自己與施菀曾如何恩，只是這些話他不可能和說。

施菀這才恍然大悟。

對上顯的心思并不是毫無覺，陸璘的話印證了那朦朧的猜想。只是沒想到，上顯已有婚約，還了退婚的念頭。

這一瞬間，并不怪陸璘，甚至是謝他的。

沒想過和上顯怎麼樣，也萬萬不想因為自己耽擱別人、影響濟寧那個姑娘的婚事，如果上顯只是為了留在安陸，與未婚妻退婚，反抗雙親，那實在是歉疚。

如今這樣，他走了，回濟寧去過自己本該有的人生，這是樂意看到的。

心里慶幸，卻不知說什麼，又不想真的謝他。

最后道：“我知道了……就是疑，來問陸大夫一句。袖箭還給陸大人，我先走了。”

說著站起來，陸璘卻也連忙起道：“我也有可能要走……”

他難以接這麼幾句話就結束這難得的面，不由自主口而出。

施菀回過頭，他看著，緩聲道：“今日上午收到了家中來信，父親說若無意外，可能馬上就會有調令過來……我有可能就要離開安陸了。”

施菀怔了一下，隨后輕笑：“那要恭喜陸大人了，陸大夫來安陸那一日，所有人便知道您總會回京城，加上徐家大案，清除瘟疫，如此政績累累，此次必是升遷，將來也是步步登高，青云直上。”

“但我不想走，至不是現在。”陸璘懇切道：“我總覺得再給我多一些時間，你或許會回頭看我一眼……你真的……不愿給我任何機會麼？”

沒回話，他接著道：“我知道，你曾喜歡過我的，你上次騙了我，你不是嫁給三弟也好、嫁給我也好，你就是對我有意才愿意嫁給我的，你本沒有想要嫁陸家，只是因為我才改變主意……菀菀，從前是我愚鈍，如今我是真的憐你你也敬你，想與你共度余生，你就不能給我一次機會麼？興許，我不再像以前一樣了呢？”

施菀在袖中攥了手，很快別過頭去，怕他看見自己臉上的神，卻又隨后出微笑，那笑最初倉促，后來慢慢自然起來，這才回過頭來，語氣輕松道：“陸大人自己也知道，自己當初是怎樣的風采，翩翩公子，溫潤如玉，任何人見到都會喜歡的，更何況我那時才從村里出來，未見世面，竇初開，怎會抵得住？

“到后來真正相了，我也長大了一些，才知道自己當時不過是個小孩的心思……就像小的時候覺得糖葫蘆是天底下最好吃的東西，想吃一輩子，長大了才發現太甜，再也吃不下。陸大人，七年……不，八年了，當時我才十六，現在我已二十四了，我不再喜歡吃糖了。”

我不再喜歡吃糖了。

我不再你了。

陸璘踉蹌一下，狼狽地手扶住旁椅子穩住形，紅了眼角看向。

已看著門外，沒有偏過頭來看他。

似乎已不愿再看他一眼。

許久，他才乞求道：“那你現在……不喜歡我什麼？或許我不像你想的那樣呢？或許你再多同我相多一些？”

他又帶了幾分急切：“也許有些你不喜歡我的地方，我也可以改呢？就像，也有糖葫蘆不那麼甜是不是？”

他說著，一瞬不瞬看著，希能給自己一希。

施菀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和自己說這樣的話。

可是明明等了三年，用三年的時間來絕，用四年的時間來忘記，不去需要他，而他現在卻來告訴他喜歡。

可是……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一心等他的施菀了。

“祝陸大人步步高升，達所愿；它日回京后與家人團聚，早日覓得佳人，姻緣滿。”說完，朝他施一禮，隨后頭也不回出了房間，影消失在灰蒙蒙的寒冬里。

耳邊還回著剛的話，祝他早日覓得佳人，姻緣滿，竟祝他姻緣滿……

他凄愴地苦笑，心中涌起無盡的痛楚。怎麼能和他說如此殘忍的話，就真的……一點點都不喜歡他嗎？

第90章

天越發冷起來，到年前幾天，杏林館中伙計學徒便一一回家，彭掌柜家就在縣城，與施菀和另兩個伙計一同守到年前一天，藥鋪便歇業打烊了，所有人都回去過除夕。

這個除夕，在江陵府的家父子竟然都沒回來，而是派了人過來將家中的夫人接去江陵府了。

城中已有消息傳來，說新來的知縣要走了，下一任知縣也不知是誰。

因為徐家、楊柳店的案子和瘟疫，以及平日各項政令和判決公正的司，城中百姓都道走了青天老爺，卻不知會來個什麼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