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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顯失魂落魄回到藥鋪，前堂只有羅大夫一個大夫，沒見著施菀。

他問枇杷：“你師父呢？”

“看賬本去了。”枇杷回。

上顯便獨自去了后院。

后堂的房間，施菀仔細翻看著上月的賬本。原本對進貨出貨這種事并不悉，但既然做了東家，都總得慢慢學來，至不應對此一無所知。

翻到一頁，上面寫的是縣衙衙役陳十二在藥鋪取走十劑退瘟散，已當場結清錢款，下面還有陸璘的手書，確認是陸璘安排人來取藥的。

疑地問賬房：“這藥不算縣衙的藥嗎？怎麼沒走縣衙的總賬？”

因為疫病用藥的緣故，縣衙需要的許多藥是在杏林館這里拿的，雙方便有個賬單，如今一單一單正在核對結清，卻只有這一個是例外的。

賬房回道：“這個，我也不知道，反正當時那衙役過來，拿著知縣大人的手書，我看字跡是對的，又馬上給現銀，便沒有多問，按當時市價低一些給他了，畢竟是陸知縣要。”

施菀看著上面日期，又看著這數量，理所當然就想到李由給那十劑藥。

那十劑藥，就是這里記著的十劑藥嗎？那果然不是李由給的，而是陸璘讓人連夜送藥去云夢，托付李由給的？

但很快就想到李由最后去看，那幾句莫名其妙的話。

什麼“去了危險的地方”，“一腔赤誠，不在言辭上，只在心里”……

當時不懂，現在卻意識到他的意思很可能是說……陸璘去了云夢，是他親自將藥給李由的。

所以他是趕去云夢生的病，但他去做什麼了呢？全程都沒見到他，也沒聽說他去了……

施菀心里有些，最后勉強將賬本看完，才起回了后院。

還在失神中，站在后院的上顯喊道：“施大夫。”

施菀抬起頭來，見上顯就站在院子里，臉上了輕笑道：“上大夫，你上午去哪里了，怎麼沒見你人？”

“去外面隨便走了走。”上顯說。

“外面都在賣年貨吧，不知道和別的地方有沒有什麼不同。”

上顯回答：“倒是有些不同，我看到有人賣白梅盆栽，還準備買一盆回來，但我不會料理花木，又見施大夫似乎也不種花木，就打消了這念頭。”

聽見白梅，施菀愣了愣才笑：“對呀，我也不會料理這些，我們就剪個窗花就好了，不必買。”

上顯靜靜看著，隔了一會兒，說：“你有空麼？可不可以陪我出去走走？”

施菀本來準備去抄一本借來的醫書，但上顯的樣子似乎是有事，便很快點頭，同他出去。

早市散了，但賣年畫的，賣鞭炮蠟燭香紙的，賣茶果點心的等等，全都還開著店鋪、支著攤子在外面，買的人不如早上多，但三三兩兩間或也有人去買。

兩人走在路上，上顯卻遲遲沒說話。

施菀問：“上大夫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想家了嗎？”

上顯點點頭，回道：“對外人來說，我是為了醫進而甘愿漂泊，但對我雙親來說，我卻是個不孝之人。”

施菀回道：“人這一生，壽數有限，力有限，能顧上的大概就只有那麼一兩件吧，上大夫只須選擇自己最看重的就好，不必多想。不過若實在想家，回去看看也好。”

“我見你徒弟他們在收拾東西了？”他問。

施菀點頭：“再過幾天就給他們放假了，年節回去和家里團聚一番，元宵之前再過來。”

“那你呢？”

“我……”施菀無奈笑了笑：“我自己守一守藥鋪吧，人要過年，病痛可不過年。”

說著，看見路旁禿禿的銀杏樹，仰頭道：“可惜因為疫病，讓上大夫錯過了銀杏，也沒去碧山看看銀杏。上大夫有空的話可以在陸多待一年，銀杏葉黃的時候真的很好看。”

上顯看向，溫聲道：“你似乎很喜歡安陸？”

施菀默然一會兒，回道：“以前其實是沒覺的……甚至有段時間，還會怨自己是鄉下人，不會說話，說的安陸方言那麼土，那麼難聽……

“但后來，卻還是安陸能收容我，它養育了我，我便盼它能更好一些。”

“所以……你這輩子大概是不會再離開安陸了吧？”上顯問。

施菀很快道：“是啊，自然不會離開，離開一次就夠了。”

上顯沉默下來，半晌無話。

施菀覺得自己似乎將話頭掐滅了，想了一會兒，主問：“所以上大夫會考慮留下來坐診嗎？還是你那天說的都是玩笑？我還以為你說的是真的呢。”

上顯看：“那施大夫希我留下來嗎？”

看著他的眼神，施菀一時覺出幾分曖昧來，但又一想，人家是世家公子，名醫之后，自己可別想多，便很快發自肺腑道：“我當然希，只是我自認醫淺薄，實在比不上上大夫，上大夫說切磋醫讓我愧，倒不如說讓我拜上大夫為師還像些話。”

“拜師？”上顯反問。

施菀見他神有異，連忙道：“是我忘了，上家的醫應該是只傳自家人，不傳外人吧？是我說錯話，上大夫別見怪。”

上顯搖搖頭：“不，我們家沒有這規矩，要不然我父親也不會寫《疫論》了，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