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快要過年，施菀便勸他不要急著離開安陸，就在安陸過了年再說。

枇杷也接著道：“要不然上大夫就先在咱們藥鋪坐診吧，疫病剛過去，很多人還沒好全呢，如今我們藥鋪得了府的題字，病人越發多起來，還真忙不過來。”

嚴峻淡淡看了枇杷一眼，沒出聲。

施菀也說：“枇杷說的是，上大夫不妨先在杏林館坐診，工錢都好商量。”

上顯笑了起來，問：“工錢真的好商量嗎？”

施菀笑道：“上大夫聲名在外，有大大夫在，到藥鋪來的病人絕不會，我們當然開得起工錢。”

上顯說道：“這事我好好想想……不過若真是留下，我不要工錢，只要與施大夫、羅大夫一同探究學習醫就行。”

羅大夫連忙道：“不敢當，不敢當，上大夫醫可在我之上。”

施菀也回道：“那我是再欣喜不過，我也有許多問題想向上大夫討教。但工錢是一定要給的，要不然倒是我們要不好意思。”

一旁彭掌柜默默聽著，臉上維持著淡淡的笑意，并不言語。

……

三日后，于縣衙附近的僻靜拐角，彭掌柜攔下了陸璘的馬車。

“陸大人，借一步說話。”彭掌柜道。

陸璘對彭掌柜這人并不悉，僅僅只是知道他是誰而已——他是杏林館的掌柜。

但僅僅只是這一點，陸璘就毫不猶豫下了馬車，問他：“彭掌柜所為何事？”

他有直覺，彭掌柜找他與施菀有關。

兩人往角落里走幾步，彭掌柜道：“上大夫決定留在杏林館坐診，說是要與施大夫一同切磋醫，看樣子，至是一年半載的事。”

陸璘心中一，臉上卻平靜如常，只是問他：“彭掌柜告訴我這事是……”

彭掌柜低頭道：“不瞞知縣大人，是我家東家待的，他說，東家不讓他回江陵，他是鞭長莫及，知縣大人但凡有幾分能耐，就不該讓上大夫留下，上大夫的心思豬都能看出來。”

很明顯，這后面的話就是子奕的原話。

大概是子奕走時待彭掌柜替他看著施菀，所以上顯過來，與施菀走得近，彭掌柜便將消息告訴了子奕，之前是疫病當前，沒有辦法，如今疫病清除，子奕得知上顯竟要留下來，便著急了，他卻遠在江陵府，便只好將這趕走上顯的任務給了他。

敵人的敵人，就是可合作的對象。

陸璘卻并不回話，轉回馬車去了。

關于這件事，他卻是猶豫的。

萬一施菀就是不喜歡他，而喜歡上顯呢？

那他以卑鄙手段弄走上顯，是不是生生拆散了的良緣？

他是想讓選擇自己，而不是讓失去選別人的權力。

可是，他也有他的執念，他就是覺得，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會讓比現在開心……

……

就在當夜，石全從濟寧府回來了。

石全不識字，所以將上顯的底細都默在了心里，回到安陸，便將這默下的信息一一說給他聽。

上家的確是幾代仁醫的世家，上顯也的確表里如一，在濟寧廣稱贊，也幾乎就是下一任上家的當家人，沒有親，不好，品學兼優，德才兼備。

但他早與家中表妹訂了親，如今那位表妹已年至十九，前不久上家還給上顯寄過信，讓他回濟寧去完婚。

聽到這消息，陸璘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欣喜，而有慶幸。

原來如此，還好如此……上顯，他不會讓他安穩留在安陸的。

第88章

時值臘月，天寒地坼，好不容易見一個晴天，街上的人便多了起來。

上顯由牙人帶著去看幾宅子，他決意在安陸住下，與施菀一起過這年節。

至下午，送別牙人，正要回藥鋪，卻有一人將他住，和氣道：“上大夫。”

上顯抬頭，見是陸知縣旁的李師爺。

自疫病之后，兩人也多日未見，上顯客氣還禮道：“李師爺。”

李由說：“上大夫可有空閑？我家大人特邀上大夫至義順茶館一敘。”

上顯不知道陸璘邀自己做什麼。

他們在公事上其實是惺惺相惜的，他欽佩陸璘作為知縣的清正勤勉與雷厲風行，而陸璘也贊許他一心治病救人，但兩人心知肚明各自的心思，所以又帶著敵的不屑與憎惡。

陸璘此時約他，不像是為公事，倒像是私事。

他沒什麼好逃避的，很快道：“自然有空，那有請李師爺帶路。”

李由帶了他往義順茶館而去，進了雅間，將門帶上。

陸璘坐在雅間的茶桌旁，一素雅白袍，攏著袖子，正為桌上兩只茶杯倒茶。水氣裊裊升起，將他如玉的面龐遮得朦朧，茶香四溢，讓房中這一幕比畫好看，卻比畫真。

上顯早年就聽過陸璘的名聲，那時只知他才氣縱橫，驚世芳華，到這安陸見了他本人，便覺傳言不虛。

他直到現在都不知道陸璘和施菀和離的原因。

以陸璘如此優渥的條件，卻還能讓施菀離開他，一定是做了什麼不可原諒的事吧。

陸璘開口道：“上大夫，坐。”

上顯過來，在他對面坐下，問他：“不知陸大人我來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