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有意回道:“或許,大人是去了什麼危險的地方吧,施大夫知道我家大人,一腔赤誠,不在言辭上,只在心里。”
這話一出,施菀似乎有些疑不解,但上顯卻多看了李由一眼。
他明白李由這個人,做事圓,滴水不,絕不會說什麼指代不明、含糊不清的話,除非這就是他的本意。
所以,他是在暗示什麼嗎?
李由卻也不多說,很快道:“二位大夫在此也多多保重,我先回安陸了。”
“李師爺等一等——”施菀住他,“之前你讓人送來了十劑藥,我沒用上,你把藥拿回去吧,別在我這里放浪費了。”
如今這藥比千年人參還貴重,幾劑藥便是一條命,有錢也買不到,除非是父母親人,要不然絕不會以藥相贈,所以當李由送藥給時大吃了一驚,如今自己已經好了,當然不能把藥也收了。
李由卻輕輕一笑,回道:“那藥既然給了施大夫,施大夫就留著吧,去賣了也好,拿去送人也好,反正也是從杏林館拿的。”
說完,他作了一揖,轉便走了。
施菀在后面了他一聲,他也沒回頭,倒讓施菀覺得奇怪不已。
縣衙之前的確給杏林館下過命令,必須留一部分藥在手中,以備不時之需,當初他們一行從安陸到云夢,也是帶了藥的,但不多,也不是存在李由手上,他這十劑藥也著實大方了些,卻不知究竟是怎麼來的。
上顯也猜不李由的意思,但直覺上他就明白,這事也許和陸知縣有關。
到如今他也琢磨過來了,陸知縣大概是對施大夫舊難忘,想要與破鏡重圓,但顯然,施大夫并沒有這個意思。
極提起陸知縣,哪怕偶然因公事不得不提起,也是尋常神,看不出別樣的緒。
陸知縣,這又是何苦呢?之前既不珍惜,現在又何必糾纏?以施大夫的心,大概是絕不會重蹈覆轍的,至于那個安陸的富家爺,他雖沒見過,卻也知道那人不過是對施大夫好,但并不能讓施大夫欣賞、慕。
上顯覺得,相對來說,自己才是最適合施大夫的人。
……
李由趕回了安陸,才知道陸璘并不是瘟疫,而是普通風寒。
松了一口氣,得了幾句訓,但也得了令,不用再過去了。那邊施菀已經痊愈,疫病防治各項舉措也走上正軌,他既然已經回來,便不用折騰著兩頭跑,再說如果一切順利,將到年關,他們也會很快回來。
待陸璘養好病,才回縣衙沒兩天,卻接到了一副請帖,是城中幾個藥鋪大夫和東家聯名上書,邀請他參與安陸縣醫藥行會會長的選舉坐談會。
看到這請帖,陸璘冷哼一聲。
當初瘟疫時一個個事不關己,如今瘟疫過了,又開始要選會長了,還真是臉皮厚。
他將請帖扔到一旁沒去管,只拿出一張紙來,然后將書案上文書卷冊都放到了別,小心將紙裁好鋪開,上鎮紙,再在硯臺里倒了水,拿墨錠開始研墨。
一旁楊釗看他這架勢,立刻過來道:“陸大人這是要寫字還是作畫?”
如陸璘這般高才,不管是寫字還是作畫都是大師風范,哪怕只是日常公文上的小字,陸璘都能寫得賞心悅目,要是專程來寫字作畫,那可真要瞻仰一番。
聽他發問,陸璘回道:“寫字,勞煩楊大人幫忙把后面書架上的那只楠木斗筆拿來一下。”
楊釗立刻去書架上拿了筆來,等陸璘磨好了墨,便是雙手呈上,恭敬地將筆到他手中,然后一瞬不瞬盯著看起來。
陸璘蘸了墨,一手提筆,一手提了袖子,在紙上落筆。
一時間,筆走龍蛇,寫下一個大大的“杏”字,飄若浮云,矯如驚龍。
隨后便是“林館”二字,待三個字都寫完,又在左下方落款“陸子微”,然后拿出私章,重重蓋下。
楊釗這會兒看明白了,這是題給杏林館的字。
整個安陸縣,可沒有哪個藥鋪或是其他商家有知縣的題字,杏林館這是獨一份。
但這場瘟疫,沒有杏林館的施大夫,沒有施大夫與上大夫帶領其余幾名大夫一同研治出藥方,只怕滿城都要死絕。
這題字,杏林館得起。
“找一隊人,熱鬧一些,將這字送去杏林館。”陸璘吩咐。
于是,第二日,一行衙差從縣衙出發,敲鑼打鼓放鞭炮,捧著題字,一路送到了杏林館。
施菀還在云夢,題字由彭掌柜接到,當即就眉開眼笑,打點了衙差,待衙差離開,馬不停蹄就去找裝裱師傅,將字制牌匾。
又過十來天,到臘月中旬,家家戶戶籌備過年,云夢縣瘟疫也得到緩解,從安陸前往云夢的一行人回來了。
也就在這一天,縣衙派人列隊歡迎,同時又給施菀和上顯各送去一幅字,上書“功同良相”四個大字,仍是陸璘親筆所書。
與這四個字一起的,還有一幅蓋了縣衙公印的碑文,上面詳細記錄,慶四年,安陸大疫,杏林館大夫施菀任總醫,與濟寧名醫上顯一起,帶領城中大夫親自診斷病,協助府作出防疫舉措,研制藥方等,最終開出藥方“退瘟散”,阻止疫病蔓延,救下安陸千萬百姓。
安陸縣衙及知縣陸璘念杏林館與施菀醫與仁心,于是特賜“杏林館”、“功同良相”手書,以表彰杏林館及施大夫醫者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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