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菀回道：“只辦文書方面的事可以，往來可以換轎子，若是馬車，怕路有顛簸，扯傷口。”

“好。”陸璘看上去乖乖的。

“我再去開個膏方，將之前的幾味藥換一換，下午熬制，明日上午可以去取。”

“嗯。”

眼看例行看診將要結束，陸璘想和說說話，卻是忍了又忍，耗費巨大的意志才將這沖回去。

他見已穿上了薄襖，很想問，那時在庵中生的什麼病。

當時便覺大變了模樣，瘦骨嶙峋，不見生機，卻沒有好好去過問一句。

當他得知曾喜歡過他后，便能想到，自己現在問這些，代表的不是關心，而是諷刺。

不會愿意說，也不會愿意聽。

以及，他記得在和母親一起去清雪庵之前，也有這麼一個雨天，雨下得比今天要大得多，到他房中找他，似乎是要說什麼，但在他問是否在香中下藥后，震驚而又臉蒼白地看了他很久，最后只有一句否認，便什麼都不再說，轉走了。

在安陸重遇之后，當初的回憶一點一點往腦中侵襲，他記起許多以前不在意、已經忘記的事。

他想起，其實很去找他的，除非是真的有事。

也從沒有冒雨去找他，那天的雨真的很大，來找他時也很急，一定是有重要的事。

可到底是什麼事，讓在聽到那句話后就不想說了？

他總覺得自己想不明白的這許多，是他不懂、不愿再理他的癥結所在，可他再想不起線索來，也沒辦法問。

所有他想問的，都是不想再提的。

最后他只說道：“外面雨大了，施大夫是否要在此等一等再走？”

施菀搖搖頭：“不了，這雨一刻也不會停，我乘馬車來的，很快就到了。”說完已從凳子上起。

臨行前，想起來什麼，又到床邊正道：“倒有件事要和大人說。”

“什麼事？”陸璘問。

“最近藥鋪遇到好幾例奇怪的病人，這些病癥既像秋疫，又不那麼像，我與藥鋪里的羅大夫都不能確定是什麼病癥，而且藥鋪診治的幾個人，家中也先后有同樣的癥狀，我知道的便有三個老人三五日就斷了氣，這傳染的力度倒比平常秋疫強不，我總擔心……”

遲疑一會兒，才緩緩道：“是醫書上所說的瘟疫，而且是一種不為前人所知的新瘟疫。”

陸璘一不看著，問：“你有幾分把握？”

瘟疫這種東西，是所有人都怕的，上至皇帝宰輔，下至黎民百姓。

若遇到可怕的瘟疫，多半是席卷整個村、整座城，毫無辦法。最后一個個死去，直到讓同一片土地上的人死絕，瘟疫才隨著尸腐爛悄悄消失。

施菀也不敢謠言眾，想了想才說：“大概……六把握。”

事實覺得應該是七，要不然也不會和他說。

陸璘問：“你能來特地和我說，大概心里已有七把握吧？”

施菀沒想到他能猜出來，只能點點頭。隨后又說：“但那三個老人本就有病在，生病后也只有一個去尋醫問藥，所以我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他們都是因這新得的病而死。但這病能傳染，倒是真的。”

陸璘回道：“我明白了，明日我就去縣衙核實這病癥。”

施菀心中有些欣，擔心這個，但也不敢隨便說出口，怕引起縣城百姓恐慌，更不敢和府說，府的人忌諱，一個不好還要被抓起來。

想來想去，只能和病中的陸璘說，如今聽他說會去核實這事，便放下心來。

第二天，果然就有衙差到藥鋪來，說是知縣大人的命令，要請一位大夫去縣衙問話。

杏林館的羅老大夫聽到縣衙便嚇住，不愿去，自然是施菀主過去。

那衙差說：“大夫快去吧，我還要去前面的百草堂。”

施菀這才知道，縣衙估計是要召集縣城大部分的大夫，核實診治病人的況。

等到縣衙，被請進一間茶室，便見到里面已經坐了幾個悉的人，一個是馨濟堂的周大夫，一個是百草堂的方掌柜，另有其他幾位大夫。

最年輕，又是子，與幾位德高重的老大夫坐在一起，尤其惹眼。

第80章

這茶室在堂下擺了兩把椅子，左右兩邊各有五把椅子，最后面還有兩條長凳。

堂下那兩把椅子，自然是府中人的，左右第一把椅子是給大夫的，也是醫藥行里最高地位的大夫。

以前周老大夫是醫藥行行首，無論鋪子還是醫還是資歷，做行首都無可厚非，現在周老大夫不在了，剩了城中兩名中流砥柱的小周大夫和百草堂的方掌柜，小周大夫醫上比起父親來略差，而方掌柜雖有資歷，但晚年則以經營藥鋪為主，坐診全是請的大夫。

所以兩人都覺得自己才能做下一任行首，但都抻著，不說自己做想，可當有人提起由對方來做，便以公正嚴謹的態度提出反對。

這兩人都沒坐到左右上首，而坐在第二排，施菀過去與幾位大夫打完招呼，坐在了靠下的椅子上。

自認醫并不輸周大夫與方掌柜，杏林館也是大藥鋪，但資歷畢竟淺，更何況作為子，必須要比男子強得多才能讓他們心服口服，所以不愿去爭先后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