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許多話想對施菀說，又似乎沒什麼好說的。

說了又有什麼用呢？讓別人厭煩，還是歉疚？

就這樣，他默默地被人刺死，好好做的大夫，親、生子、名揚天下……多好。

他吐了一口氣，將一切放下，朝周繼道：“大夫開始吧。”

然后留著僅剩的力氣，再未開口。

周繼先將止藥沫和棉紗備在旁邊，隨后讓人后退，又讓五兒按住陸璘，握住刀柄，將刀柄正正拔了出來，鮮噴濺，將米床帳濺得點點殷紅。

……

子奕將施菀送到杏林館，施菀從馬車上下來，和他揮手再見。

明日藥鋪開業，今日又是中秋，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所以永年、子奕、以及藥鋪彭掌柜，還有另一名大夫，一起吃了頓中秋夜宴，算是預祝藥鋪順利開業。

子奕道：“早點睡，明天我一早過來。”

“明天你要是忙就別過來了。”

“還有其它事能忙過這里？”子奕反問。

施菀知道勸不住他，便沒說了，然后待：“你今日喝不酒，明天多睡會兒，可以喝點醒酒湯。”

“好，我知道的，進去吧。”子奕說。

藥鋪還燃著微弱的燈，施菀轉進藥鋪，在門后朝外面道：“快走吧。”

子奕吩咐車夫趕車，馬車終于離開了。

施菀這才關上門，去執燈。

前堂不見一個人，顯然他們都去睡了，這油燈是特意替留的。

可真浪費，施菀想，決定后面讓他們別這樣弄，畢竟現在可是東家，一分一粒都要節省。

以為嚴峻和枇杷都睡了，執燈往里面去，才到后院，就見著嚴峻從房里出來，喊道：“師父回來了？”

施菀問：“你怎麼還沒睡？”

嚴峻回答：“就去睡的。”然后道：“一個時辰前，那陸知縣家的下人過來，說是請師父去診病，我說師父不在，讓他去馨濟堂了。

“當時一慌，也沒想別的，只記得周大夫治外傷也不錯，便讓他去了。”

“嗯，這是應該的。”施菀并不在意這些，隨口問：“什麼外傷，他家誰傷了嗎？”

嚴峻說道：“說是陸知縣被人刺了一刀，命攸關。”

施菀一愣，許久沒說話。

第78章

想了起來，和子奕一起回來時路上遇到一隊衙差，行匆匆，見到他們，還要檢查馬車車廂，像在找什麼人的樣子。

半天問：“怎麼會被人刺？是什麼刀？刺的哪里？”

嚴峻知道他們的關系，料到師父總歸是有幾分擔心的，卻只能無奈地搖頭：“不知道，我沒問，他也來不及說就馬上出去了，應該是去馨濟堂找周大夫了。”

施菀點點頭，低低道：“周大夫治外傷……倒算擅長……”

而且他是知縣，周大夫一定會盡心救治，就是不知道是治得了的傷，還是……

蹙下眉來，再沒說話。

嚴峻說道：“這麼大的事，明天街上應該就能聽到消息的。”

施菀點點頭，隨后抬眼道：“沒事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就要起來。”

“好，那師父也早點休息。”

兩人分別后，施菀也回了房間。

心里還想著陸璘被刺的事。

是什麼人呢？尋仇嗎？徐家？但徐家那樣大的家族，只是抄家，問斬一人，又是罪有應得，應該不至于做這樣的事。

只能等明天才能得知真相。

隔天一早，杏林館開業。

因為免診金三天，許多人都來問診，新館一時人來人往，倒顯得擁起來。

新館也另聘請了位年齡大的老大夫，能與施菀班，也正好彌補施菀太年輕這一點。

老大夫在外面，施菀則特地在隔間里坐診，有不便讓人知道病的病人，可以私下和大夫說病癥，更沒有顧慮。

直到下午，消息才傳來藥鋪，嚴峻特地來告訴，陸璘是在吉慶樓遇刺，馨濟館的周繼去看的，暫時沒聽說斃命，大概是活下來了。

到第二天，又有消息傳來，行刺之人抓到了，是張萬的兒子張豹。

他一早就在施家村放話要殺了陸璘報仇，中秋當天就乘渡船來了縣城，又在獄中對陸璘詛咒謾罵，陸璘遇刺時無人知道他在哪里，而且，好幾個人看見那刺客著假絡緦胡，右手手背有一個“龍”字刺青。

張豹嫌“豹”字不夠威風，兩年前，在手背上刺了個“龍”字，施家村人人都知道。

施菀萬沒想到，行刺陸璘的竟然是張家人。

這張豹雖是施家村人，但了解得不多，當年離開京城時張豹才十歲出頭，雖然人憎狗嫌，但總歸是一些棗、瓜、翻院墻的小事，直到兩年前三嬸告訴，張豹小小年紀，竟糟蹋了個姑娘，害得那姑娘毀了名節，忍氣吞聲嫁給他，他家還連聘禮彩禮都不愿意出，最后沒幾個月，那姑娘就投井自盡了。

那是第一次知道張豹比張大發還可惡，沒想到現在他竟這麼大膽子，行刺陸璘這個知縣。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陸璘就不會牽連進來，也不會因懲治張家而遭到報復……一時間，施菀既擔心，又愧疚。

直到下午，伙計將長喜帶到面前，說是長喜來了藥鋪要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