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這案子審結,陸璘便陪著馬蘭香與施重貴,還有周鐵一起簽下房產買賣契約。
馬蘭香與施重貴只花十兩就買下了那宅子,周鐵賣這房實際得了十九兩,還落了個仁德的名聲,雙方都格外歡喜,當著中人的面,干脆果決地按下了手印。
拿了地契和老宅的鑰匙,馬蘭香高興的不得了,連連向陸璘道謝,陸璘卻是忍不住,和道:“稍后你們村,我與你們一同回去吧,我想去那宅子里看看。”
施重貴對他還有些防備,沒馬上回話,馬蘭香是了人恩惠,心自然了起來,很快道:“好,我待會兒就去開門,大人盡管去看。”
施重貴看對陸璘熱絡的樣子,臉上微微一暗,有些別扭。
沒一會兒,陸璘果真換上常服,和兩人一同坐船回了施家村,施重貴回家去了,馬蘭香拿著鑰匙去開門。
“這屋子上次我來過,和周鐵他們家一起來的,他們倒看護得仔細,里面東西都沒,還是賣出去的樣子。”
馬蘭香一邊說著,一邊將大門打開,“只是這兩年沒人,下雨了沒通風,屋里有些氣。”
堂屋當中,擺著一張長案,兩把椅子,一張四方八仙桌,四條長凳,這些家都打得結實板正,可見施爺爺是個用心的人。
陸璘先到了左側的房間,里面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個箱子,便再沒有別的,再到右邊房間,有一張床,一只箱子,都是最古樸平實的樣子,只有一只雕花涂紅漆的梳妝臺,帶兩個屜和鏡架,新了許多,也致許多。
馬蘭香說道:“這是菀丫頭十幾歲……十二還是十三歲打的,當時大伯弄了好木料,專門去縣城找木匠,讓給菀丫頭打個梳妝臺當嫁妝,他之前常去一些富貴人家看病,見到過別人家的梳妝臺,覺得氣派,就讓木匠給做了一個,拖回來時我們村里人都去看呢,聽說是給菀丫頭準備的嫁妝,都打趣,臊得躲進屋半天沒出來。
“這梳妝臺搬進來了就一直放著,后來房子賣得急,這些都沒算價的,白白給了他們。那幾年時間他們把這梳妝臺給新媳婦在用,這回還說想把這梳妝臺搬走,我好說歹說給我留下了。”
陸璘出手來,向那桌角。
馬蘭香馬上道:“上面有灰,回頭我好好。”
陸璘似乎并不在意,又手向鏡架。
馬蘭香也看著這梳妝臺,低聲嘆息道:“大伯一番心意準備的嫁妝,丫頭也沒用上,回頭我讓三叔給拖過去吧,現在用的還沒這個新。”
“那就……不要說我來過了。”陸璘說。
“誒。”馬蘭香應著,然后帶著憾道:“這次的事,多虧了大人,大人也是個好人,可惜確實門庭高貴,咱們莊稼人攀不上,當初菀丫頭嫁給你,我便怕有今天……可惜那時候就是喜歡大人……”
陸璘陡然一怔,側臉看向,目懾人,沉聲問:“你說,那時候喜歡我?”
馬蘭香有些奇怪,不知他反應怎麼如此強烈,愣了一會兒才道:“那是自然的,沒同你說?”
陸璘啞聲回道:“說……不管是不是嫁給我,就算是嫁給我三弟也很愿意。”
馬蘭香愣了愣,隨后苦笑著搖頭:“是說氣話吧,才不喜歡你弟弟,就是喜歡你,當初不是你給我們傳的信嗎,你還給我們送了服,呀,那時候還是個小姑娘呢,一眼就看上你了,見你就臉紅,頭都不敢抬。倒是我,怕嫁太高日子不好過,勸過,也沒聽,看著弱,倔起來也倔的。
“如今也倔,當初剛從京城回來,許多人上門,還有那沒過親的小伙子,都不愿意,偏要去做大夫,耽擱這麼多年還是一個人,也不知道以后怎麼辦。”
馬蘭香忍不住念叨起來,也細細觀察著陸璘的靜。
這些日子,見陸璘幫他們這些忙,也時時流出在意侄的樣子,便覺得這兩人興許是夫妻恩沒斷。又打聽到他也沒再娶,便覺得是不是還有些希,如果兩人能復合倒也不錯,施菀一直沒著落也不是回事。
陸璘久久沒說話,心中擊起驚濤駭浪。
一瞬間,他恍然大悟,想明白了許多事。
他終于知道施菀為什麼突然離去,為什麼在這兒平靜做了大夫,為什麼討厭他,恨他。
因為曾喜歡過他,是因為喜歡他,才嫁給他的。
可他沒好好待,他冷落,錯怪,甚至說要娶平妻來傷的心,讓對他失了,所以走了。
他那麼傻,竟然還以為是為富貴榮華,為錢。
一直就不是個重利的人,如今都是荊釵布,向來以醫者仁心對病人,當初又怎麼會為了富貴而嫁給他?
那天在他面前哭出來,和他說不要再見到他,分明就是當初被他傷得太深……若是為富貴而嫁他,那就不會和離,恰恰因為是為喜歡他而嫁他,才會一次二次傷。
是懷著期待和歡喜嫁給他的,可他卻連房都沒進,他沒有關心過,沒有照顧過,沒有拒絕綠綺,沒有向解釋王卿若的事,他甚至在和圓房之后怪,自己留過夜,還要再懷疑……
廷哥兒洗三時、府中過重節時,都不在,最初是代母親在祈福,后來焦媽媽帶話回來說了些風寒,要在庵中靜養,所以就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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