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又遲疑道：“這可不是看病，是看尸，男大夫都不一定敢，那大夫有這膽量麼？”

這倒問住楊釗了，他不由就看向陸璘：“陸大人覺得呢？”

之前他只想著討好一下陸璘，還真沒意識到這個問題，忘了施大夫是個姑娘家，可能會害怕。

陸璘沉默片刻，回道：“就來吧，也許會怕，但如果城里只有最合適，一定會來。”

也只有會努力去做好這件事，給那死去的丫鬟一個公道。

黃盛便道：“那行，那我就差人去。”說著已出去，陸璘卻隨他一起：“我去看看那尸首。”

驗尸房與縣衙主隔得遠，在最后的角落，黃盛待完差役去施菀，自己便與陸璘一道去驗尸房。

丫鬟名兒，不過十七歲，臉上描著細眉，涂著胭脂，還戴著一對珍珠耳環。

陸璘看了看的手，白皙細，不像是做活的。

黃盛說道：“這兒晦氣，陸大人要不先去后堂歇歇，我在這兒等著，有了結果再去通知大人。”

陸璘搖頭：“苦主家人還等著，又是大夫驗尸，我在旁邊看看。”

黃盛知道他向來對縣衙的事上心，便也陪在了一旁。

沒一會兒，外面傳來一陣跑步聲，有衙役過來道：“二位大人，去請過了，施大夫說馬上就到。”

陸璘點點頭，斂了神，靜靜等著。

他想，他在這里是為公事，就算不是是別人，他也會在一旁看看，應該不算故意出現在面前才是。

又等了一會兒，外面傳來一陣聲音，依稀有聲。

陸璘越發將神嚴肅了些。

幾道腳步聲越來越近，到臨近驗尸房時，一道聲音傳了進來：“我怎麼還沒進就覺得森森的，菀菀你真要去看？要不然還是等他們請來仵作吧？”

竟是子奕的聲音。

隨后就見衙差帶著施菀進門來，施菀旁邊果然就站著子奕。

施菀看到里面的黃盛和陸璘，面平靜著，向兩人行禮。

子奕也向兩人行禮，然后解釋道：“衙差去的時候我正和菀菀在一起呢，尋思怕害怕，就陪著一起來了。”

黃盛回道：“這一趟還要多謝施大夫，我們本來是想請個男大夫的，又覺得這死者是個子，怕男大夫查驗起來有顧忌，就請了施大夫。”

施菀說道：“我明白，只是我對驗尸了解不多，只能細細看一遍，猜個可能，到時再讓仵作來詳查。”

黃盛道：“大夫請。”

施菀便一步步走到尸旁。

子奕忍不住道：“你看頸后，那一塊紫是什麼？”

施菀回道：“那好像是尸斑。”

“什麼是尸斑？”子奕有些抖地問。

“就是人死了一段時間后，出現在上的痕跡，紫紅，是因為沉積所致。”

“你怎麼連這個都知道？”子奕問。

施菀回答：“我之前閑著無聊，在書鋪買過一本前朝驗尸寫的《驗尸集》，上面有說這個。”說完看看在他背后的子奕：“你要是怕就去外面等著。”

子奕立刻將背脊一：“誰說我怕，我才不怕，我是來給你壯膽的！”

施菀平靜道：“我之前看的那本《驗尸集》，里面有句話，說驗尸是聽亡人語，那是死者最后說給世人聽的話，他的冤屈、他的痛楚，而能聽懂這些的人，就能解開他們死亡的真相，你不覺得，我們來這里只是努力聽死者說話麼？不會怪罪，只會謝的。”

黃盛在一旁默默點頭，陸璘不由將目投到上，貪地看著。

子奕果真被安了不，振作地往前走了兩步，看著尸道：“年紀輕輕就去世，真可惜，要是被害死的，那可得好好替申冤，行，你查吧，我看著。”

施菀這時卻不好意思起來：“我當時也只當好玩看的，好多都忘了。”

到尸面前，看著那怪異的尸，深吸一口氣。

知道是一回事，真正去尸，又是另一回事。

子奕看出也是強作鎮定，安道：“別怕，我想起來，我上有道符，我把這符給你，邪祟不侵。”

“你戴著吧，我不要。”施菀說。

子奕卻不由分說，是拉過手，將上一道用黃錦袋裝著的符紙到手上。

“你……”施菀無奈，暫時將那香袋掛在了腰間。

陸璘一瞬不瞬看著那裝著符紙的吊墜，不由心中一痛，移開了眼。

這種吊墜或是平安符，都是隨攜帶的小件，它們上有些不同尋常的意義，也只有人間，才喜歡互贈這種東西。之后施菀要還給子奕，子奕肯定不會要了。然后說，才驗過尸，得多戴幾天才好，避邪。

施菀只好多戴幾天，但天數多了，也不好再還給原主人，最后只能另求一個平安符還他，如此一來，兩人就換了掛飾。

他明了子奕的把戲，卻只能眼睜睜看著。

施菀認真看著尸的面容，讓一旁書吏寫上，然后抬頭看向黃盛道：“大人，我解開死者服，看看。”

黃盛回答：“你看。”

子奕轉過去：“那我不看了，我要是不站你旁，你會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