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歡孩子，也期盼著皇子。他對替自己孕育子嗣的人有憐惜有關懷，但像今天這樣心慌不已恐懼無措, 于他來說卻是第一次。

他的宜王妃就是難產死的。生孩子的過程中有太多未知的兇險，他和福姐兒相的時間還不夠久，福姐兒太年輕，他真的很害怕，福姐兒若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他會有多傷心憾。

福姐兒似知到趙譽在外頭，把自己的聲音低，捂住不自己喊出來，免引皇上擔心。本就氣力不足，加上刻意抑自己，穩婆很快就發現不妥，連聲道：“娘娘，您別這樣悶著，待了力，還怎麼生小皇子？”

福姐兒不理，別過臉將手腕遞到自己里去堵住呼聲，曼瑤眼尖地發現手腕都被咬出了，心疼地呼道：“娘娘，您快松開！您要咬，咬奴婢的手吧！”

趙譽眉頭一沉，一把撥開賢妃沖了進去。夏賢妃連聲喊他，卻哪里喊的住？

還未走進暖閣，那里頭的熱浪已經擁了過來。

他作一滯，聽得里頭兵荒馬地喊“娘娘”，趙譽心底慌得六神無主。

忽然面前簾子一掀，宮人抱著個水盆走了出來，迎面幾乎把污水潑到趙譽的龍袍上頭，嚇得慌忙頓住跪了下去：“皇上，皇上恕罪……奴婢一時失察……”

趙譽沒有理會，兩步繞開，徑直走到里頭。

穩婆和曼瑤均在切關注福姐兒的態，那兩個在旁備藥的醫先發現了趙譽，驚得目瞪口呆。

“皇……皇上！！”

那穩婆聽得聲音，回過臉來，慌忙跪在地上：“皇上，娘娘年輕，骨架兒細，要產出胎兒，怕是還有得等。”

穩婆以為趙譽是心急那孩子，趙譽沒有理，他此刻滿心滿眼只有躺在床上悶著厚被滿臉大汗的福姐兒。

他走過去，幾番掙扎方出手，輕輕地在福姐兒的臉頰上。

福姐兒已經痛得沒力氣了，眼睛虛弱的半閉著，見趙譽進來，眸中一抹清亮的芒一閃一過。

“皇上，您不能進產房的……”曼瑤心疼自家主子，雖激趙譽在這個時候不避諱，愿意進來瞧瞧福姐兒。可這件事難免又要為話柄，被人當攻擊自家娘娘的理由。

趙譽眸深濃，此刻他什麼也顧不上理會。屈膝俯在邊，頭的難，十分艱難地喊出的名字。

“福兒。”

福姐兒輕輕掀起眼簾，很快又閉上了。扯出一抹笑，喊他：“皇上。”

趙譽小聲地答應著，手抹去額角的汗珠，“福兒，你好好的，朕要你們母子平平安安，你要住了，別有事，知道嗎？”

福姐兒輕輕蹙起了眉頭，“皇上，我沒事兒，您出去吧，回頭瞧人家又說，我恃寵生……”

趙譽地道：“誰敢說？朕割了他舌頭！你別多想，福兒，你歇一歇，福兒，朕陪著你。”

福姐兒點了點頭，一行熱淚從眼角過，趙譽就手替了，一聲聲的勸著。

福姐兒似乎到鼓舞又有了力氣，仰起頭，額上汗水一層層地滲出來。白皙的上沾著汗的頭發，領上頭已被浸了。趙譽心想在這樣的天氣里自己穿著三層質袍子都覺得悶熱，福姐兒躺在這蒸籠似的屋子里，上還蓋著這麼厚的被子，尚要發力生產，又得挨著那疼，還不知多難呢。

趙譽看向下頭立著的穩婆：“非得這麼捂著麼？能不能將窗開一扇，謹嬪氣？”

穩婆慌道：“這可使不得，外頭日頭大得很，且產婦和嬰孩都不能見風，若是著了風，將來不免要落下頭疼眼花的病。”

趙譽這時已注意到了福姐兒手腕上的珠子和齒印，他已經做了幾回父親，這卻是頭一回知道人生產到底是什麼樣子。難為福姐兒小小年紀就要吃這麼多的苦頭，適才穩婆的話他也聽明了，福姐兒太稚了，子骨還未長，只怕比旁的婦人更多幾分兇險。

趙譽心里漫過慢慢的心疼，他不厭其煩地將福姐兒沾在臉上的發拂開，從曼瑤手里接過帕子替福姐兒拭額頭上的汗。

外頭，各宮妃嬪都到了，鄭玉屏和周常在住得較遠，路上遇上太后宮里頭的竇嬤嬤，一并趕了過來，知道趙譽人在產房，不免都有些驚訝。

很快太后宮里得了信。這些日子趙譽寵幸福姐兒，太后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宮里頭子嗣艱難，誰有龍子都得要好生護著。且這些日子趙譽再沒提及要封妃的事，太后覺得趙譽心里是有算的，蘇氏這次沒被林家的事連累已是趙譽格外開恩。

皇上為九五之尊竟然耽于兒長，不顧份踏足產房？這是連份都不顧了嗎？回頭還不知要被外頭傳什麼樣子！趙譽可以不要面名聲，但不能放任不管。

太后重重拍了下幾案，吩咐道：“去，把皇上給我到慈敬宮來！”

沒多會兒，宮人神慌張地回了來，“太后，皇上說，謹嬪此刻況兇險，離開不得，待小皇子生出來，再來給太后報喜不遲……”

太后臉變得難看極了，聽了回報半晌沒有吭聲。直待日暮時分，宮里該傳晚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