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從有記憶起,樓阮就覺得養母不太喜歡自己,也不太希自己見到養父。
很小的時候,徐旭澤剛剛出生,去嬰兒床跟前看他,一回頭卻看到周冉出厭煩的神。
應該是討厭,總不能是討厭親生兒子。
也是比較小的時候,養父從不回家,但卻會偶爾出現,出現在學校門口,出現在回家路上,問媽媽都在家幹什麽,平時會不會出門,都什麽時候出門。
他會問在家住得怎麽樣,開不開心,要不要跟爸爸一起住,有什麽困難要給爸爸打電話。
樓阮每一次都說不知道,開心,和媽媽弟弟一起住好,然後自己回家。
2.
家裏總是很安靜很安靜。
媽媽在的時候家裏從沒有人敢大聲說話,電視更是沒有開過。
小的時候,和徐旭澤流也比較。
他看到的時候總會很生氣地離開,很生氣地關門。
樓阮一直在很努力避開他。
3.
有次放學,一打開門徐旭澤就靠在客廳裏看電視。
養母不知道去哪裏了,阿姨也不見蹤影,整個屋子裏隻有他一個人。
樓阮原本是想悄悄上樓的,但背著書包人還沒走幾步,坐在那邊看電視的人忽然悠悠轉過了頭。
四目相對。
樓阮:“……”
不知道說什麽。
徐旭澤:“……”
樓阮抓著是書包帶的手微微了,開口道,“回來了……”
靠在沙發上的人看了一眼,緩緩轉了頭,語氣隨意,“哦。”
見他轉了頭,樓阮微微鬆了口氣,正要上樓,就聽到徐旭澤再次開了口:
“好笨。”
樓阮抬起眼睛,視線落在他後腦勺上。
他很認真地在看電視。
應該是在說電視裏的人。
“笨死了!”
樓阮抿了抿,正要抬腳往前走,就看到有人下了樓梯。
媽媽在家!
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徐旭澤還沒意識到,他看著電視屏幕眉頭皺,“好笨啊這個壞人……”
樓阮抬著眼睛,看了一眼正在慢慢踩著臺階下樓的人,輕咳了一下。
徐旭澤沒意識到,他甚至還子前傾,拿起茶幾上的可樂喝了兩口,直到周冉走下來,走到他們麵前。
樓阮低下頭,很小心地往旁邊退了退。
徐旭澤則立刻站了起來,拿起遙控,關掉了電視。
屋子裏徹底安靜了下來。
樓阮和徐旭澤兩人一個站在沙發外側,一個站在裏側,一起低著頭不敢說話。
誰也沒敢抬頭。
周冉穿著水藍的綢製長,越過樓阮,“確實蠢。”
樓阮抬起了頭。
抬眼去看養母的表。
抬著下,水藍子襯得雪白,語氣平緩,不帶任何緒:“影視劇和畫片裏的壞人大多都很蠢,好像一眼就能看出是壞人,隨時把我很壞寫臉上。”
“實際上,壞人不僅智商不低,還紳士風趣,和藹可親,善解人意。”
4.
家裏實在太安靜了。
吃飯的時候樓阮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旁的徐旭澤也是,一直低著頭,細嚼慢咽,沒有一點靜。
飯桌上的炒竹筍樓阮不喜歡吃,旁的徐旭澤也不喜歡,這頓飯剛開始的時候夾了一筷子就沒再過。
坐在他們麵前的周冉還沒離座,樓阮抬起眼睛看。
坐在主座上的人視線掃過來,語氣很平,“不喜歡吃?”
樓阮不敢說。
旁的徐旭澤倒很大膽地開了口,“不喜歡。”
“吃完,”周冉聲線依舊很淡,“不想吃就不吃,不想做就不做,人生哪有那麽容易。”
徐旭澤抿住,他盯著那盤炒竹筍,好像已經開始委屈了。
他好像真的很不喜歡。
樓阮抿,隻能多夾一點,自己多吃一點。
但養母好像發現了什麽,冷聲喊他,“徐旭澤。”
旁的人這才不不願地出筷子,跟著一起吃。
他抿起,吃飯的作大了不,筷子把盤子敲得鐺鐺響。
和他們坐在一起的人看了過來。
徐旭澤吸了吸鼻子,低下頭恨恨吃了一大口。
5.
養父又出現了。
他跟著走,問的問題還是和以前一樣。
媽媽都在家幹什麽,在家裏住得開心不開心,要不要跟爸爸一起住,和弟弟怎麽樣,能不能讓他也和爸爸一起住。
爸爸會給你們準備大房子和家庭遊樂場,想去哪裏玩都可以。
那個時候,樓阮還小,並不知道他為什麽總是和說這些,隻是本能地拒絕,一遍一遍小聲說在家好。
走在徐俊彥邊,拐了個彎,迎麵撞上買菜回家的阿姨。
6.
阿姨似乎和媽媽說了那件事。
樓阮有些害怕地看著坐在小臺桌邊的人,臉不太好,眉頭也皺著,語氣淩厲:
“他給你留了電話?”
確實留了。
樓阮小心地點頭。
“不許給他打電話,以後別再見他。”
“別再讓我看見你見他!”
7.
從那以後,樓阮每天放學回家都提心吊膽,生怕遇上養父,惹養母生氣。
但徐俊彥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出現過。
8.
上了初中以後,學校裏有很多不太友好的同學。
他們會問為什麽家長會的時候家裏沒有人來,爸爸媽媽很忙嗎。
不知道怎麽回答,隻能訥訥地點頭。
後來,有人跑到跟前說是撒謊,爸爸媽媽才不忙,隻是不願意來,因為是收養的,不是他們親生的,所以爸爸媽媽都不喜歡。
心說不是的,媽媽也從不去徐旭澤的家長會,也不會去學校接徐旭澤。
不是因為是收養的才這樣的。
對他們都是一樣的。
可是他們說,他們家連姓都沒讓改。
9.
那時候年紀小,很多人跟風。
倒也不是所有人都懷揣惡意。
有很多人看到的時候都會用一種,很難說清的憐憫神看。
樓阮總會想,是不是真的很可憐。
背著書包回家,徐旭澤就在前麵進門,他換好鞋子走進去,回頭看一眼,上樓後很重地關上了門。
樓阮抬頭看著樓上,抿起來,默默換好鞋子上了樓。
許禾是一朵含苞未放的青澀小花,但在趙平津眼里,她的初次綻放也著實過于熱辣了一些。平生只對她服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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