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1.10

說這話時，太尉已經逕自坐下。

就算陶神醫孤僻士的志發作，也不好此時攆客了。他雖然孤高，但是卻知道這位剛下坐下來之人乃是重整了大圍山河，收復了故土的英豪，自當到大魏子民的敬仰，並非京城世家紈絝子弟，真是不好開口轟攆。

只見太尉倒是無視他人的尷尬，自倒了一杯酒，品酌後道：「這藥酒的滋味甚是獨特，不知用什麼釀？」

在片刻沉默後，玉珠開口道：「此乃陶先生釀制的五枝酒，用夜合枝，花桑枝、和鮮槐枝、柏枝、石榴枝搭配糯米酒釀造而，對於手腳勞僵痹者最為有益。」

說完後，又轉頭對陶先生解釋道：「我與太尉在京城已經締結了婚書……」

陶先生現在終於可以合攏了一直微微半張的了，只飲下一口藥酒驚，喃喃低語道：「你……你們這是真的？」

太尉微微一笑：「婚期已定，只待回京禮，到時還陶先生賞。」

陶先生總算知道自己方才無意間鬧出了什麼烏龍，自是勉強說了句「恭喜二位」，只是原本融洽的飯桌上依然是尷尬低迷。

倒是太尉大人率先開口，泰然詢問了王昆：「此番在下的未婚妻的店鋪多了王公子的恩惠，無以為報，若是以後公子遭逢了難，在下定當義不容辭。」

王昆微微苦笑，他願意幫助珠兒，自然心及願的。可是太尉大人不願自己的未婚妻再與前夫有什麼深意重的融，便是生生地將之歸納為互惠的易，更是要代替玉珠還了人。

想到這，王昆不玉珠夾在中間作難，舉起了自己手中的水杯，文雅一笑：「先自謝過太尉大人。」

太尉泰然一笑，話鋒一轉，談論起了其他。

只要太尉願意低下世家子弟高貴的頭顱，憑藉著他的見識談吐，足以人賞心悅目。就連一直對他心存見的陶神醫也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個大魏一等一的人。

此時酒桌上的堯家二郎，驟然儒雅、隨和、討人喜歡得人疑心太尉被奪舍了。

起碼有幾次話鋒裡，堯太尉的謙和大度，讓玉珠頻頻抬頭，疑心自己錯認了人。

仿佛存心要證明陶神醫說得錯了，堯暮野倒是心細地照拂著玉珠的湯水，更是幾次幫拭角的酒，夕剪影，真真是天造地設的壁人一對……

其實二人私下裡的這等親昵也是有過的，可是如今當著王郎那雙明淨的目下，玉珠卻是覺得渾都不自在，恨不得一把將太尉推開。

而每每如此，王昆的目也會不自覺地移開，略帶疲憊地向遠倦歸的飛鳥……縱使當初心知此番放手，便一去不返，可如今親見靈鵲棲別樹，卻猶心生悵惘……

陶神醫的目在三人之間來回的遊弋，最後不得不承認老人家實在看不懂小兒們的東邊日出西邊雨，這酒喝得也是太久了，甚是耗費老人家的元氣，也該各自散去。

於是便毫不客氣道，天已晚，還請諸位各自打道回府吧。

因為距離行館很近，也不必勞車馬，太尉這一天連飲了兩頓，也實在是需要醒一醒酒意，於是便帶著玉珠順著山間蜿蜒的石徑一路折返。

此時夕西下，路旁的樹枝帶著山間的夜路，沾掛蹭在了角擺之上，帶著陣陣涼意，玉珠不自覺抱了雙臂。

就在這時，一直在前方健步疾行的太尉突然頓住了腳步，走了回來，解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玉珠的上。

玉珠微微轉過頭，不去看太尉的眼，低聲道：「此間無別人了，太尉不必如此周到。」

堯暮野出的手臂一僵，單手住了的手臂道：「你這話是何意？」

玉珠覺得自己方才五枝酒喝得太多，一時洩了緒實在不該，於是便試著放了語氣道：「山裡夜涼，太尉還是穿上吧，免得著了涼。」

可是太尉憋悶了一天的火氣卻有些按捺不住了，只將拉拽進懷裡道：「你可記得你們已經和離了？此生你本該與他毫無干係，不再有牽扯的！可是只片刻的功夫，就坐在一飲酒，我若是去晚了，這五枝酒通了五枝，難道除了四肢，那病鬼廢了的‘一枝’還要演繹個出牆的故事？」

玉珠試著了子，火氣也被鐵臂勒了些出來，直瞪眼道：「就算是有干係，也躲不過太尉的利眼，跟得這般的，枝芽都要被太尉的酸氣熏得蔫死了！太尉以前說過的，絕不干涉玉珠做事的話難道是……是放屁不？」

太尉笑了，不過笑得有些滲人：「不虧是吃了藥膳啊，膽子了不，你再給我說一遍！」

此時酒意上湧，一時間玉珠倒是不管不顧，櫻微啟，貝齒一字一頓地說道：「你說話不守信，全都是放……唔……」

話說到了一半，太尉已經惡狠狠地撲了過來，用舌叨住了那造次的小舌，要細細地懲戒一番。

侍從們自散開，不打攪了太尉的山間雅興。

太尉只將那小子釘在了一一棵參天的大樹上，雙手遊弋，牢牢地困住了懷裡的一點豔。

待得玉珠微微息，子漸漸鬆在了他的懷裡。太尉才含著的，低聲道：「其他的能給你自由，可是這一點可不行！我不願見你沖著其他男子一臉的笑！你若下次再敢這樣，我就……」

「你就乾脆解了婚約，找個賢德的子安守宅院，直沖你一人笑好了！」

玉珠的臉頰緋紅，可一雙眼卻是晶亮，依然不知死活的挑釁。

太尉聞言，反倒是冷靜了下來，勾起了角，挑了挑眉梢。

與大魏堯家二郎對陣過的人都知，此人乃是愈戰愈強的冷怪才！當他出這笑意時，便是對人下了死咒，就此要纏著你圍追堵打，至死方休！

「解了婚約，好你回頭去找那片破鏡子？想得甚？下次再敢這般沖人笑，我就直接睡大了你的肚子，璞玉渾金關店結業，給我回府裡安胎去吧！」

玉珠半張櫻聽著堯暮野臉不紅心不跳的野之詞，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臂膀，著糾結的猛一般的男人，與那個方才在酒桌裝得儒雅的世家翩翩貴公子是同一個人！

「堯暮野！」玉珠這輩子從來沒有這般氣憤過，只氣得跺腳高聲道。

堯暮野笑得倒甚是儒雅：「乖，三個字太累，若是習慣了，我不介意你懷舊一下，我‘敬棠’便好！」

「……臭混蛋……唔……」

那日從山上回來後，玨兒發現小姐雕玉的技藝又增添了新的技法，每每六姑娘雕琢到一半時，不知是想起了什麼鬧人的事，便是咬瞪著一雙杏眼，狠狠地一鑿子釘了過去，那雕琢到一半的玉料，登時報廢殆盡。

在六姑娘一連鑿壞了三塊玉料後，玨兒再也忍不下去了，直言道：「六姑娘，雖然我們現在得了蕭家價錢公道的玉料，可也沒有您這般浪費的！要不您還是換個雕琢的技藝吧，莫要再使這一錘定乾坤的技法了！」

玉珠也緩過神來，甚是心痛地看著自己雕壞掉玉料。

這堯暮野果真是命裡的劫數！竟是影響到了雕玉的心，若是用拂塵輕輕一撣，將他狠狠揮掉就好了！

偏偏那次酒醒後，又與他慪氣不得。

陶神醫給王昆新開的藥方裡，獨缺了一味珍貴的供藥材，乃宮中特供，極難獲得，可是太尉再次拜訪陶神醫時，聽聞了此時，竟然立刻命驛站開闢了專道，日夜兼程從宮裡運送來了此，並再三叮囑陶神醫，一定要細細為王公子調養，若是短缺了什麼，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古道熱腸，照顧未婚妻前夫如兄弟的俠士之風，陶先生都大為，直道堯太尉真君子也！難怪能博得六小姐的芳心！更是殷切地囑咐著玉珠，當珍惜這等大度的良人，雖然他倆門閥相差甚遠，但是也未見得不能演繹出一段千古佳話！

可是玉珠的確對堯暮野能不聲不響地如此做而心生念。

此番一來，倒顯得那日在山間的爭吵是不懂事理了，可是這裡的憋悶一時又不是，是非對錯那般能逐條說得清楚的。

害得現在每每看到了堯暮野，都是牙微微生，想狠狠地去咬他那張道貌岸然的臉。

於是在枕榻間的歡好時，也的確這般的做了。

堯暮野將在下，手輕著的小口道：「什麼時候惹了這般病？我弄得你太舒服了？不過待得我們回京後可是要改一改了，不然你的夫君頂著滿臉的牙印，豈不是沒法上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