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藩王(一)
西河王世子撇撇,刻薄地說了一句:“不如你喊一聲母后,看娘娘應不應。”
換在以前,隻這一句,徐靖就要手揍人。
此刻,徐靖一言不發,隻冷冷看西河王世子一眼。
西河王世子心裡直冒涼氣,很快閉了。
過了兩日,蘇皇后漸漸退了燒,神智也慢慢清醒,張口吩咐下去:“去靈堂傳本宮口諭,幾位世子要跪靈守孝,不必每日來本宮這兒了。讓北海王世子來便可。”
蕈紫領命,去了靈堂,當著眾人的面傳了蘇皇后口諭。
眾臣用複雜難言的目看向西河王世子。這一道口諭,分明就是衝著他來的。無疑於當著眾人的面,扇了西河王世子重重一掌。
西河王世子臉上火辣辣的,尷尬難堪惱憤怒種種緒織在一起,堵在膛,上不來下不去,難極了。
永明帝和太子都已死了,再過些時日就要下葬。如今這宮中,蘇皇后最大。蘇皇后一面倒地支持徐靖,他拿什麼和徐靖爭?
只能盼著親爹快些來了……
正想著,就有人快步進靈堂來送信了:“啟稟諸位世子諸位大人,兩位藩王進京,已經到宮門外了。”
西河王世子神一振,霍然抬頭:“是哪兩位藩王來了?”
徐靖也來了神:“可是我父王來了?”
“回世子,來的正是北海王和西河王。”傳信的侍恭聲應道:“彭城王漢王平昌王也在來京的路上,這幾日就應該都到了。”
天子國喪,所有藩王都要進京奔喪。消息送至藩地,再匆匆進京,總需要一段時日。第一個進京城的是被押解進京的潁川王,現在和潁川王世子一樣,被關在宗人府大牢裡。
北海郡離得最遠,北海王第二個就趕來,可見一直在趕路。
已經兩年多沒見親爹和親娘了。
這一刻,徐靖心頭滾燙熱切,恨不得立刻起迎出宮門去。
只是,這麼多雙眼睛看著,他不得不按捺住飛奔出去的衝,沉聲道:“請北海王和西河王進靈堂。”
侍領命退下。
眾臣自定國公世子周尚書開始,各自往後退了退。便是徐靖等藩王世子,也挪了挪,將最前面的位置讓了出來。
約莫一炷香後,北海王西河王一行人的影出現在靈堂外。
論年齡,北海王比西河王年長十歲。西河王自要稍稍讓一讓,等北海王先邁步進了靈堂,才邁步進去。
北海王穿了一白麻,面容悲戚哀傷,側的北海王妃也是一白,眼睛通紅。
這眼淚倒不是裝出來的。在看到寶貝兒子影的剎那,北海王妃的眼淚就嘩嘩流了出來:“春生……”
北海王迅疾了老妻的手。
北海王妃大哭著改口:“皇上啊,太子啊,你們被逆賊所害,就這麼去了啊……”
淒慘悲涼的哭聲,頓時令眾臣紅了眼。
這些日子,他們已經快哭不出來了。此時北海王妃真意切的痛哭聲,有極強的染力。眾臣也紛紛哭起來。
徐靖紅著眼,扶著瘦了幾圈的親爹跪下,另一隻手扶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北海王妃。
西河王夫婦也不遑多讓,跪地大哭。
……
接連哭了兩個時辰,天漸暗,靈堂裡的哭聲漸弱。
膳房送了粥飯來。按著平日慣例,吃飯時可以休息半個時辰。
北海王和北海王妃哪有閑心吃飯,拉著兒子的手去了一間空屋裡說話。門一關上,北海王妃就迫不及待地將徐靖摟懷裡,大哭道:“我的兒,我的春生啊!這兩年多來,為娘每日都念著你想著你,今日總算重逢了。”
徐靖都是娶了媳婦做了爹的人了,被老娘這般抱著,頗有些不慣。不過,他沒有掙,耐著子低聲哄老娘:“我也天天想母妃。”
北海王妃哭道:“我以後再也不離開你半步了。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徐靖還沒吭聲,北海王便已張口打斷老妻:“你別鬧騰。來的一路上,我是怎麼和你說的?我們來京城是奔喪,等喪事結束,春生坐了皇位,我們就回北海郡。”
徐靖一驚:“父王!怎麼剛來就想著要走了?”
“必須盡早離去。”北海王哭了半日,眼睛通紅,神卻十分冷靜:“太子被害死,皇上也被逆賊所殺。等喪事一結束,眾臣必要擁立新帝登基。你最大的倚仗靠山,是皇后娘娘,是已逝的太子。”
“我在京城,對你助力其實十分有限,會惹來皇后娘娘心中提防戒備。便是眾臣也會生出忌憚。我是你親爹,萬一我有染指朝政之心,你到時候是聽我的,還是不聽我的?”
頓了頓,長歎一聲,手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春生,你已經長大了。其中的道理,我不必多說,你心裡定然都明白。”
“你是太子指定的繼承人,有皇后娘娘的支持,沒人能和你爭。西河王世子倒是想爭,也爭不過你。”
“這皇位是你的,這大晉江山也是你的。和我這個北海王,沒什麼關系。我就該繼續留在北海郡,做我的藩王。”
徐靖怎麼會不懂?
太子是將皇位傳給他,他就得承擔起奉養蘇皇后的重任。再者,君臣有別。他這個做兒子的坐了龍椅,親爹是臣子,親爹發了話,他聽了不合適,不聽也不合適。
父王母妃若是留在京城,確實尷尬微妙。
他看著滿眼慈滿心都是兒子前程的父親,心裡滾燙,鼻間滿是酸意,沙啞著喊一聲“父王”,接下來的話全部哽在了嗓子眼裡。
北海王手為兒子了眼角:“什麼都不用說了,這事就這麼定了。”然後,囑咐老妻:“為了春生好,你聽我的,到時候別鬧騰。”
北海王妃滿心不願,卻拗不過丈夫,噎噎地哭道:“我聽你的就是。不過,在京城這些日子,我得一直守著我兒子。”
北海王無奈地看兒子一眼。
你娘就是這脾氣,且忍一忍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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