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生死（一）

這兩個高大男子，一個年過四旬，滿目殺氣。一個二十余歲，英俊冷厲。

正是慕容堯慕容慎父子。

從發兵宮的那一刻算起，直至現在，已是兩夜一天。皇宮裡到底死了多人，本無從計算。重傷的數不勝數。

跟在慕容父子後的逆賊，只剩兩千左右。一個個滿鮮面目猙獰殺氣騰騰，似從地獄闖出來的一群惡魔。

這兩千人衝到金鑾殿外，原本佔了上風的衛頓時落了下風。左統領帶來的五百東宮親兵，拚死搏鬥，以命換命，勉強守住了殿門。

定國公左臂挨了一刀，流如注。

武安伯後背了傷。

不過，此時已經到了一決生死的最後關頭。退一步就是死。他們的後，有永明帝，有一眾文臣，還有東宮裡的眷。

他們不能退，唯有死戰到底。

武安伯已做好了隨時丟命的準備，心裡暗暗發狠。老子就是死了，好歹還有兒子和兩個孫子。朱家後繼有人。

豁出命的武安伯，本不知道朱鎮川早已領著親兵衝進皇宮。

上傷勢十余無力起再戰的陶將軍，也不知道自己那個不的小兒子領人進了宮。

如果不是他們拚死拖住了慕容堯父子，早在兩個時辰前慕容堯慕容慎就衝到金鑾殿外了。

金鑾殿外的殺伐聲，傳進殿。

一眾文臣面泛白，雙戰。

當死亡的影籠罩在頭頂時，想求生茍活是人的本能。沒人敢將心裡盤旋的念頭說出口。

如果慕容堯慕容慎真地衝進金鑾殿，能慷慨赴死的有幾人？有多人會從了逆賊，奉逆賊改朝換代？

一個男子聲音忽然響起：“這等時候了，等就是一個死。我要去殿外和逆賊拚命！誰要和我同去？”

第一個張口的，正是剛烈的孟史。

眾文臣齊刷刷地看了過去。

孟史雙目迸著火星，英俊儒雅的臉孔滿是堅毅，在眾臣複雜的目下再次高聲道：“我雖沒練過武，也是堂堂七尺男兒，不願這般束手就擒等死。誰願和我同去？”

一個有的文臣忽地高呼：“我也去！”

有了領頭的，很快有人應和。

吏部尚書沒有阻攔，也來不及阻攔。眼睜睜看著孟史等六七個年輕一些的員大步走了出去。

周尚書低聲歎道：“這才是大晉文臣風骨。我等老骨頭了，拚命拚不了，不如一起去皇上寢宮外。如果逆賊殺進殿來，我等還能以之軀，為皇上盡忠！”

幾位尚書默默點頭應下。

一直沉默不語的紀尚書，忽然張口道：“你們去，我留下。”

周尚書等人一同抬眼看去。

紀尚書被眾同僚的目看得有些心虛，強撐著說道：“我要親自責問慕容堯慕容慎父子，為何謀逆造反。”

是想留下，第一個向逆賊投誠吧！

眾人心中冷笑，不屑也無暇和紀尚書計較，紛紛離去。

紀尚書用袖子抹一把額上冷汗，暗暗咬牙。

生死就在眼前。不管如何，先保住命再說。看在自家孫的面上，料想慕容堯慕容慎不會對他下殺手。

再者，慕容堯父子謀朝篡位，如果真得了天下，總不能將所有舊臣都殺。總得要一批臣子打理政務。他第一個投誠，一定能保住命。

……

天子寢宮。

穿著寬大龍袍也沒天子風范的潁川王世子，一臉暴戾，額上青筋畢，手中長劍一揮。

人羅氏一聲慘呼，口迸起一蓬花，倒了下去。

其余幾個人，都被嚇得雙發。

羅氏已經被一劍刺死了，潁川王世子猶不解恨，握劍又狠狠刺了幾劍。

寬大的龍榻上，碩的永明帝直地躺著，下一大攤可怖的跡，腥氣刺鼻。再看永明帝，雙目圓睜，鼻息冰涼，已經咽了氣。

都是羅氏這個賤婢，在金鑾殿裡握劍太過用力，割破了永明帝脖頸間的靜脈。當時扶著永明帝回來的時候，他就覺得不妙。回寢室後立刻為永明帝敷藥包扎止。

可惜已經遲了。

一瓶藥都用了，也沒能止住。永明帝裡的幾乎快流了，很快沒了熱氣，就這麼生生咽了氣。

完了！

永明帝這麼一死，他手中再無倚仗。文臣武將不會饒過他，慕容堯慕容慎野心，也不會甘心奉他做新帝。

巨大的驚恐攫住潁川王世子的膛。他面目猙獰地將羅氏的首了十幾遍，然後倏忽抬頭。

其余五個人，早已被嚇得渾發，個個跪在地上，連求饒的話都吐不出口。

蔣公公一直沒醒，失頗多的馬公公昏厥後，勉強睜了一回眼。在見到這一幕如人間地獄般的景時，馬公公迅速合上眼。淚水從眼角無聲落。

太子死了。

皇上也咽了氣。

大晉的天，徹底塌了。

門外響起倉促混的腳步聲。旋即，周尚書的聲音過厚實的門板傳了進來：“慕容逆賊已經衝到金鑾殿外。臣等前來護駕，請皇上開門，容我等以之軀為皇上護駕。”

馬公公眼皮了，悄然睜開一條。

潁川王世子愣了片刻，站起來，臉孔扭曲得可怕：“慕容堯慕容慎真的來了嗎？”

“是，”門外響起戶部尚書的聲音：“請皇上開門。逆賊想誅殺皇上，就得從臣等的骨上踏過去。”

眾臣口中的皇上，自然是永明帝。

誰也沒將之前兒戲一般的禪讓典禮放在心上。

潁川王世子不知是沒聽懂，還是自我麻醉，高聲應道：“眾卿一片忠心，朕心甚。”

“你們不必進來，就在門外守著，為朕盡忠。等誅滅逆賊，朕會一一封賞。”

門外眾臣，面面相覷。

吏部尚書眉頭都快擰結了，迅速看一眼周尚書。

周尚書微不可見地搖搖頭。

皇上還在潁川王世子手中。他們不宜迫過。再者，他們等在門裡和等在門外，還有區別嗎？

左右都是等死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