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荒唐(一)
“你說什麼?”
東宮裡,送口信來的親兵捂著左胳膊上的傷,鮮滴落在地面。
趙夕一臉震驚,難以置信地追問:“徐翊要做什麼?”
口不能言的蘇皇后也睜大了眼,死死盯著來送信的東宮親兵。
親兵咬牙答道:“形,小的也說不清。只知道這是十幾位重臣商議過後應下的。”
“皇上寫了退位詔書,蓋了印,要禪位給潁川王世子。”
“周尚書已經尋了一件嶄新的龍袍,兩個時辰後,眾臣要為潁川王世子舉行登基典禮。”
這也太荒唐太兒戲了!
宮中廝殺聲不斷,慕容堯慕容慎父子在領兵謀反宮,潁川王世子卻在挾持天子,天子禪位,眾臣跪拜……
趙夕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蘇皇后已邁步向外走。
“娘娘!”蕈紫驚呼一聲,衝上前扶住蘇皇后。
趙夕迅疾回神,也衝上前兩步,攥住蘇皇后的胳膊。蘇皇后不能出聲,也未落淚,眼裡閃著憤怒的火苗。
做皇帝做到這份上,為什麼還要茍活?
為什麼不去死?
什麼退位詔書,什麼禪位大典!何等荒唐可笑!永明帝這是要永遠活在史書上,被後人永世恥笑!
他就應該痛快地引頸就戮,死了也罷!至還能留有幾分天子的面和尊嚴!
現在這樣算什麼?
要去金鑾殿,要去以死相諫,讓永明帝快些去死!免得被潁川王世子挾持,做出更多令後人恥笑的事來!
蘇皇后忽然用力掙扎。
趙夕攥著蘇皇后的胳膊不放,急急低語:“娘娘心中憤怒難言,我都清楚。不過,眼下娘娘不宜妄。”
“宮中逆賊眾多,金鑾殿外的衛在苦苦抵擋。娘娘去了,萬一被逆賊所乘,和皇上一樣被逆賊挾持怎麼辦?”
“到那時,逆賊為砧板我等為魚,連反抗的余地都沒了。”
蘇皇后子個不停。蕈紫忍著眼淚,低聲道:“世子妃說得對。娘娘心中屈辱憤慨,也得暫時咽下。”
“我們就在東宮裡等著,鐵衛營一定會進宮救駕。還有北海王世子,得了消息,定會立刻領兵衝回京城,平逆賊,救回娘娘和皇上。”
不知是哪一句打了蘇皇后。蘇皇后不再掙扎,也沒力氣站立,頹然地坐在了地上。
再看一眾誥命貴婦,都被這個消息驚住了,如沸水一般。頭靠著頭低聲竊語個不停。
“真是荒唐。我老婆子活了六十年,看過的史書足有三尺高,還從未聽聞過這等事。”
“可不是?皇上親自寫了退位詔書,舉行禪位大典,眾臣再行跪拜之禮。這就是承認潁川王世子那個逆賊了!”
“別胡說,這分明是權宜之策,拖延時間罷了。”
“你說得輕巧。禪位傳位可不是兒戲。這退位詔書一寫,便是以後殺了逆賊,皇上還有何面坐回龍椅?”
說這話的人是周夫人。周尚書是禮部尚書,周夫人說的話也格外有分量。一邊低聲說著,一邊抬頭看一眼趙夕。
眾誥命心領神會,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
不管如何,永明帝這皇位是坐不下去了。隻盼著北海王世子早日領兵回京,大晉便能迎來新天子了。
所謂人心所向,便是如此。眾誥命夫人對趙夕如此敬服,皆是因為們在心裡已經將趙夕當了未來的太子妃。
現在看來,已經可以直接當未來的皇后了。
西河王世子妃曹氏,了,也想說幾句。一抬頭見到趙夕冷然的目,到了邊的話,再次悻悻咽了回去。
趙夕的心其實遠不如表面來得鎮定。
現在發生的一切,早已離了前世軌跡。一切都那麼荒唐,又是那麼瘋狂。不知道接下來還會如何。
唯一能做的,就是穩住東宮,穩住眼前眾人。
趙夕轉頭,了兩個宮人過來:“你們去東宮膳房,令廚們做些吃的送過來。要做些熱食,有也做一些。”
這麼做,有些對不住骨未寒的太子殿下,卻是眼下最好的安人心的法子了。
蘇皇后沒有阻攔,蕈紫也沒吭聲。
趙夕這一條命令,很快傳進了東宮膳房。
忐忑驚惶的廚們,很快忙碌起來。饅頭是現的,用蒸籠熱一熱,再升灶開火。小火燉旺火炒菜,六七個廚,很快做了四道熱菜,裝進各個食盒裡。匆匆拎進了靈堂。
從昨夜至現在,眾人都未進食,早已腸轆轆。此時嗅到飯菜的濃烈香氣,頓時神一振。
也別管坐地上有多失面了,打開食盒吃吧!
趙夕親自開了食盒,將熱騰騰的饅頭撕開,塞進了幾片和一些蔬菜,然後塞進蘇皇后手中。
蘇皇后木然地咬了一口,食不知味地咀嚼幾口,然後用力吞咽進下去。半個饅頭下肚,又在趙夕的伺候下喝了半碗熱湯。
迅速暖了起來,力氣再次回到了。
蘇皇后慢慢回神,手扯住趙夕的手,示意趙夕也吃。趙夕輕輕點頭,拿起熱騰喧的饅頭,夾了厚厚幾片,大口大口地吃完。不知是誰低聲嘀咕:“都吃飽了,就算要上路,也不能做死鬼。”
繃的神經,像被重重撕扯了一下。
第一個人哭了,第二個第三個也跟著低聲泣,很快哭聲了一片
還好,眾人一邊哭,一邊在用力吃。或許,這是們吃得最後一頓飯了,可不得吃飽了?死鬼可沒力氣投胎啊!
趙夕眼眶發熱,默默用力咀嚼。喝一碗熱湯,再吃一個饅頭,半盤的片也被吃了。
沒有出聲,任憑眾人哭泣。緒繃得太了,總要發泄一二。
等眾人都吃飽了,哭聲也慢慢停了,趙夕才起。
趙夕一一看過眾人的臉孔,聲音溫和了許多:“大家夥兒都別怕,耐心等著好消息。定國公世子已經出了宮門,很快就會帶著五萬鐵衛營的將士來護駕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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