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當家，”今日擊打了一天戰鼓的王通，滿臉疲乏地坐下，低聲說道：“今天死了三百多人，傷了不能彈的一百多個。”

“我們來北海郡的時候，帶了整整一萬人。現在只剩六千多了。”

守城的士兵死傷一千有余，攻城的土匪死傷人數至是城的三倍。

周隋目中閃過寒意，沉默片刻，忽然低聲道；“我今晚帶兩千人先走。明日，你領著剩下的人一並攻城。能攻下最好，攻不下就退走。”

王通似乎早有預料，沒出半點被拋下的不快，點頭應下：“是。”

周隋目一閃，瞥王通一眼：“你心裡可有怨言不滿？”

王通想也不想地應道：“如果沒有大當家，一年多前我就死了。現在能做青龍寨二當家，指揮幾千人攻城。我就是閉眼也值了。”

這番掏心置腹的忠心之言，周隋聽了沒什麼反應，扯了扯角道：“別傻乎乎地送死。明日形不對，立刻退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真閉了眼，就什麼都沒了。”

周隋從來不逞英雄，該跑的時候毫不猶豫立刻就跑。

到了半夜，土匪們呼呼大睡的時候，周隋領著兩千土匪中的銳悄悄走了。

王通目送周隋的影遠去，重重呼出一口氣。

……

第三日。

土匪繼續攻城。

李驍左臂了輕傷，敷了傷藥捆了繃帶，在城牆上轉來轉去。左臂傷，不能再拉弓箭。好在右手還有力氣，握得住刀柄。

幾個親兵寸步不離地跟在他後。其中一個，低聲稟報：“二公子，今天攻城的土匪人數似乎比昨天了。”

李驍凝神遠眺，良久，才冷笑一聲：“青龍旗還在，不過，周隋不見蹤影了。肯定是見勢不妙，先逃了。倒是王通，還在擊戰鼓。”

“朝廷派了忠勇侯前來剿匪，再有膠東軍的大軍。這一回，定要追到周隋老巢，將周隋殺個徹徹底底。”

周隋兇名卓著，一旦開山立寨，聞風而投的土匪便絡繹不絕。只要周隋不死，青龍寨就永遠不會滅。

城牆上的男子又多了一千人。

城牆後又有大批婦孺前來。這一回沒有人慫恿鼓，是們主前來。們對著自己的兒子丈夫父親高聲呼喊，讓他們守住城牆守住北海郡。

王薇也來了。昨日喊啞了嗓子，今天說不出話來，便在手腕上梆了一塊紅帕子，使勁揮舞。

李驍看一眼，心頭就是一熱。正好有幾個土匪從樓車上跳了過來，他立刻揮刀上前，斬了一個，鮮濺在臉上。

王薇站得遠，看不清李驍的影。能做的，就是繼續揮紅的帕子。仿佛是一團熱烈的鮮在空中閃。

又一樓車被推到了城門前。一百多個土匪不顧地衝上城頭。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王通”。

王通在北海郡做了二十年城門，北海郡駐兵人人都認識他。他在城牆上一面，立刻就引起一陣驚呼。

李驍一驚，霍然衝上前。雪亮的刀鋒直奔王通膛。

王通獰笑一聲，手中長刀格擋，發出一聲極刺耳的聲響。李驍沒有怒罵王通，一聲不吭地拔刀相向。

真正上過戰場的人都清楚戰場的兇險。或許一支流箭，或許不知從何來的刀鋒，就能要了你的命。在戰場上，要用最快的速度殺了敵人。怒罵嚷不過是白費力氣。

周圍的士兵稍稍讓開，土匪們竟也讓開了，各自廝殺激烈。

這一小片空地，只有李驍和王通的影。刀閃，李驍的後背多了一道痕，王通的腰腹間也挨了一刀。

兩人各自咬牙忍，繼續揮刀拚命，要將對方斬於刀下。

王薇離得遠，又在城牆下，本看不清城牆上發生的一切。不過，那一聲聲呼喊王通的聲音，都傳進了的耳中。

王薇眼中閃著憤怒的芒，臉頰通紅，拚盡力氣，用嘶啞的聲音喊了起來：“殺了王通！”

邊的婦人看王薇一眼，忽然也跟著喊了起來：“李將軍，殺了王通。”

很快，所有婦人都跟著呼喊起來。“殺了王通”的聲音尖銳且激越。

城牆上的王通，心神不免為之一震，手中長刀作也慢了一些。李驍窺準破綻，一刀刺進王通的膛。

王通一聲慘呼，膛上鮮噴湧。

李驍又是一刀，猛地砍下了王通的頭。頭顱在地上滾了幾圈，王通的還維持著站立的姿勢，然後猛然倒地。

王通死了！

李驍憋在口的悶氣呼了出來。後的幾個親兵一擁而上，扶住李驍：“二公子傷了，快些下城門包扎。”

此時此刻，李驍才察覺到後背疼痛難當，甲早已被鮮浸。

王通的死，終於令土匪們鬥志全無，徹底潰敗。不知是誰先轉逃跑，很快，土匪們紛紛轉而逃。已經跳上城牆的土匪，也被一擁而上很快殺了個乾淨。

鄭將軍見機，領著士兵出城門，追殺奔逃的土匪。

李驍被親兵扶著下了城牆，他令人將王通的首一並帶下去。

王薇眼含熱淚，衝了過來。

李驍失過多，有些頭暈目眩，撐著對王薇笑道：“王薇，我已經親手殺了王通。那邊就是他的首……”

王薇哭道：“你別說話，快些敷藥療傷。”

李驍應一聲，在親兵的攙扶下，靠著城牆慢慢坐下。軍醫迅疾衝過來，為李驍下甲，查驗傷勢。

李驍後背那一刀，並未傷在要害。要命的是李驍傷後一直作戰，流過多。

王薇看著李驍模糊的後背，幾乎哭暈了過去。

軍醫忙碌著為李驍清洗傷口，用針線將綻開的皮生生起來。李驍疼得快昏過去了，額上滿是冷汗，還要強撐著對王薇說道：“別怕，我沒事。”

王薇抖著用手為李驍拭汗珠，眼中的淚珠不停滾落。

李驍昏厥過去的時候，依舊握住王薇的手。

王薇哭腫了眼，卻未彈，一直守在李驍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