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蘆巷裡，又開始了平靜的一天。

住在葫蘆巷裡的幾戶百姓，有的挑著貨擔去坊市，有的去碼頭做短工，還有兩個調皮的孩，一大早就追逐嬉鬧。其中一個孩，拿著石子，砸中了巷尾宅子的門，發出咣當一聲脆響。

孩咯咯笑了起來。

這一個宅子自從一年多前就空了下來，一直沒人搬進來。他們時常來這裡玩鬧嬉戲。

咣，又是一聲脆響。

這聲響傳進四個暗衛耳中，一個個皺起眉頭。要不是公子嚴令，不得讓人發現宅子裡有人，們早就出手教訓這些孩了。

這個二進的小宅子，東廂房自然歸趙夕主仆。廚娘和做雜活的，住後面的下人屋。另外八個暗衛，分兩班，日夜盯著趙夕。四個守在這兒，另四個就在西廂房那邊。

要瞞過葫蘆巷的幾戶百姓，對手過人的暗衛們來說，委實是小事一樁。們從不開門，需要出宅子了，都是夜半翻牆出。

米糧菜蔬，每日都是新鮮的。

“小姐，”玉簪探頭看一眼，轉頭道：“今日早飯是餛飩。”

說來奇怪，這個廚娘像是知道趙夕的口味喜好，一日三餐做的飯菜大多都是趙夕吃的。

趙夕心中有數。這是慕容慎特意囑咐過的。

或許有的子會心，為男子偏執的深容。

這樣的人，絕不會是。

只有一顆心，心裡只有徐靖。慕容慎如此執拗，為了前來，做出這等卑劣行徑，更令人不齒。

趙夕起到飯桌邊，將一碗香噴噴的餛飩都吃了。

要好吃好睡養好，等著的小竹馬來救。

玉簪也大口大口吃了，大概是熱氣蒸騰的緣故，玉簪的眼睛有些紅紅的。趙夕看玉簪一眼，輕笑道：“好好的，怎麼又要哭了？這些日子，我們有吃有喝的，要什麼都有，無非就是不能出這座宅子。其余的，和在趙府也沒什麼兩樣。”

玉簪用手抹了一把眼睛，低聲道：“奴婢就是心中憤憤難平。”

“將來，小姐被救出去了，萬一世子耿耿於懷，或是心中埋了一刺，該如何是好。”

貞潔和清名，對一個閨閣來說，是何等要。

慕容慎這一計，實在狠辣！

這麼好的小姐，為何偏偏要這樣的磨難？

趙夕沉默片刻，才道：“說一點都不擔心是假的。不過，眼下已經這樣，總該往好想。整日想這些，沒半點用。”

頓了頓，又笑了一笑：“這座小宅子，困住了我，也困住了慕容慎自己。”

宅子隻困住了的人，卻困住了慕容慎的心。誰才是真正的囚徒？

玉簪心舒暢多了，待暗衛收走了碗筷，對趙夕笑道：“今日甚好。奴婢陪小姐去廊簷下坐坐吧！”

趙夕笑著點頭。

在這裡，不能琴。看書練字作畫倒是無妨。

今日果然好得很，天空湛藍，一碧如洗。大朵的白雲像棉絮一般，輕地漂浮在空中。

趙夕來了興致，在廊簷下擺開桌案，要作一幅畫。

玉簪伺候慣了，忙碌著鋪紙研墨。先以墨勾勒，再調細細染。要畫一幅完整的丹青，說也得大半日。

趙夕端坐在畫案前，略略垂首，神安寧。灑落在細膩白皙的臉龐上，似會閃出來。

四個暗衛守在一旁，閑著無聊，便兩兩以目閑話。

這位趙六姑娘，果然非同尋常。被在這裡，半點不見急躁失態。這份堅韌心志，已勝過世間萬千子。怪不得公子對趙六姑娘這般傾心。

趙六姑娘不但貌過人，且才學出眾。每日看得那些書，我連聽都沒聽說過。

你當然沒聽說過。你從小就練武，大字不識一籮筐。

快瞧，趙六姑娘作畫時真啊！也不知趙六姑娘在畫什麼，竟這般神。

……

半日後，這幅畫終於完了。

趙夕提筆半日，手略有些酸，輕輕著右手手腕。

玉簪笑盈盈地捧來清水，伺候主子淨手。然後細細欣賞畫作，由衷讚道：“小姐這幅畫形神備，畫得實在好極了。”

趙夕抿一笑，凝著畫上策馬馳騁的英俊年，輕聲道：“我也覺得很好。”

作畫最重神韻，形似反倒是次要的。這一幅畫作，畫的正是徐靖。其實從未見過徐靖領兵作戰時的模樣。不過，一提筆，這幅畫便從筆尖傾斜而出。

徐靖像是自筆下活了過來，穿著玄盔甲，騎著玄寶馬，背著長弓，策馬疾馳，神氣又威風！

趙夕越看越喜，對玉簪笑道：“將畫捧進屋子裡晾乾，以後裝裱起來，掛在我書房裡。”

玉簪高高興興地應了。

一旁的暗衛：“……”

真想為自家公子抹一把心酸淚！

……

冀州。

一夥民匪在朝廷軍隊的猛攻下死傷慘重，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我們投降！”

嘩啦啦，刀劍兵扔了一地，不知是誰先跪下了。很快就跪倒了一片。

還有一些四逃竄的，被軍漢們追上去，揚起雪亮的長刀，一刀就砍了頭顱。

戰場上散發出濃烈的腥臭味。

殘肢斷骸四都是，鮮橫流。這樣的景，一開始見了惡心反胃難。晚上睡的時候，還會不時做噩夢。

徐靖最要面子，就連徐十一也不知道，自家主子初上戰場做了半個月的噩夢。

在戰場上磨練得久了，徐靖現在已能面不改地在戰場上吃牛餅子了。

“將投降的土匪捆起來。”徐靖面無表地下令：“不肯投降的，全部殺了。”

這一道軍令下去，會有無數人頭落地。

慈不掌兵。徐靖的心在一次又一次的戰爭中被磨了鐵寒冰。

這一場大勝後，冀州境最大的幾匪都被平了。

太子坐鎮冀州，開倉放糧，安民心，效果斐然。之前匪禍反覆，如今卻是滅一波一波。

“世子，這場仗打完，我們是不是能回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