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紛（一）

這一道奏折，如巨石重重砸落，本就不平靜的朝堂，愈發洶湧。

禮部周尚書南城兵馬司指揮使武安伯和工部趙侍郎也上了奏折，奏請天子嚴查散播流言的幕後真兇。

周家朱家趙家都是北海王府的姻親，為北海王鳴不平理所當然。

倒是鬼見愁孟溪知，這般憤然出手， 頗令人意外。

史臺共有七名史，其中有兩個和孟溪知頗有。見孟史上奏折，這兩位史一同張口聲援。

另有周尚書武安伯趙侍郎的同僚故舊，亦紛紛張口。如此一來，聲勢著實不小。

年已七旬的定國公馮川，位列武將第一人， 離龍椅也最近。這趟渾水， 定國公顯然沒有摻和的意思。

站在武將第二位的，是忠勇侯高鵬。高鵬形高壯，留著一臉短須，一看就是一個豪武夫。

衛軍大將軍慕容堯，站在忠勇侯後。慕容大將軍原本就不茍言笑，今日心不佳，一直閉口不語。

坐在龍椅上的永明帝，聽著心浮氣躁，忍不住皺了眉頭。

為天子，應該龍不，不喜惡，令人難以捉……話是這麼說， 人又不是草木， 哪能做得到？

永明帝登基幾個月來，已經竭力深沉威嚴， 都學駕鶴西去的永興帝。可惜， 一個人的脾氣是注定了的，想改改不了，想學也學不來。百們顯然對永明帝沒多敬畏之心。

金鑾殿裡， 你一言我一語， 聲音越發越響。

“都閉！”永明帝忍無可忍，一聲怒喝：“你們當這裡是何，這般喧嘩吵鬧，有沒有將朕放在眼底！”

一眾朝臣立刻肅立，拱手告罪：“請皇上息怒。”

永明帝太過碩，走路都要靠侍攙扶，這一發怒，臉上抖，膛起伏不定，呼吸急促。令人擔心，下一刻就不上氣來。

“紀尚書，”永明帝點了刑部尚書的名字：“這已經五天過去了，刑部都查出什麼來了？”

一臉晦氣的紀尚書，隻得上前兩步，拱手回稟：“啟稟皇上，刑部派出了所有人手，盤查了刺殺案方圓十裡之地。刺客埋伏的那兩家， 一共三十多人，都進了刑部大牢， 反覆審問……”

“囉嗦！”永明帝聽得不耐：“朕不想聽這些，朕隻問你，刑部查出什麼線索了？有沒有找到幕後真兇？”

紀尚書跪下請罪：“臣無能，仵作反覆查驗那三首，也查不出什麼有用的線索。那幾個黑刺客，仿佛從天而降，逃走後不知所蹤。”

永明帝氣地張口怒罵紀尚書是酒囊飯袋，位素餐。

紀尚書被罵得抬不起頭來，一味低頭告罪。

永明帝發了一通脾氣，責令紀尚書趕查案。

孟史脾氣又臭又，見永明帝一味避重就輕，高聲道：“皇上，臣以為，這樁刺殺案和放出流言的，定是同一人。說不定，這個人就在朝中，故意挑唆離間，北海王謀反，其心可誅。請皇上下旨，嚴查到底。”

永明帝：“……”

永明帝怒瞪多討嫌的孟史。

孟史一無所懼，直腰桿，說話擲地有聲：“臣不是在為北海王說話，也絕非偏向藩王。臣隻盼朝堂安穩，百姓安寧。”

“大晉災禍連連，萬千百姓流離失所，食無著，殍遍野，民紛紛。在此時候，不宜再興戰。禍起蕭牆，臣懇請皇上三思。”

孟史這番話，揭開了新帝登基以來飾太平的遮布。就差沒指著永明帝的鼻子痛罵新帝無所作為了。

永明帝額上青筋跳。

史大夫見勢不妙，連連衝孟史使眼。

別說了，再說下去，皇上要惱怒了。

自從北海郡回京，一路上所見所聞實在淒慘。屢次上奏折請皇上賑濟百姓，都沒回音，奏折如石沉大海。孟史早已憋了一肚子火氣，今日打開了話匣子，孟史哪裡還忍得住，索來個一吐為快。

“為史，忠言直諫是臣的分之責。”孟史毫無懼，慷慨激昂地說道：“臣請皇上睜開龍目，多看一看大晉苦難的百姓。”

“混帳！”永明帝坐不住了，猛然起，手一指孟史，破口怒罵：“在你眼裡，朕難道是只顧自己樂不顧百姓死活的昏君？”

難道不是嗎？

有些良知的員在心中暗暗腹誹。

十余個郡縣上奏朝廷，請求朝廷免稅賑災。永明帝充耳不聞，置之不理。只顧催促戶部撥銀子責令工部修建皇陵。大晉各地駐軍將士的軍餉被扣了三，還時常拖欠，銀子都被挪去修皇陵了。

當然，這些不能全怪永明帝，先帝在位時就這樣。不過，先帝手腕厲害，能彈住朝臣。至朝堂沒出子。

永明帝顯然沒這等能耐手段。

孟史一張口，其余一些員也按捺不住了，紛紛進言，請皇上下旨賑災。

最終，早朝在永明帝一怒離去中結束。

……

散朝後，孟史和另兩個剛正敢言的史結伴同行。還有幾個年輕熱的員，也自跟了上來。

史大夫見這陣仗，大為頭疼，轉頭對周尚書歎道：“今日這般鬧騰，皇上大為不快。只怕日後不得消停了。”

周尚書瞥史大夫一眼，淡淡道：“孟史為人激進，卻是一片為國為民之心。”

說到底，文們還有幾分良心。各地送奏折京，大晉風雨飄搖，為臣子哪有不憂心的道理？

史大夫也就隨口一歎，其實，他打從心底裡也覺得孟史今日當頭棒喝得好。但凡天子能將樂的心思挪出一部分到賑濟安百姓上來，也是好的。

慕容大將軍面無表地出了金鑾殿。

為衛大將軍，慕容堯在宮中待的時間比在家中還要久。

他進了值房，吩咐一聲：“去傳令，讓慕容校尉下了差就過來。”

小半個時辰後，換班後的慕容慎進來了：“父親我來，有什麼事？”

慕容堯目冷厲：“跪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