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滅匪（二）

徐靖悶悶地嗯一聲。

在趙夕面前，他從不遮掩藏自己的心思。

“是很差。你以前和我說過的噩夢，大晉末年，民匪四起。我聽了有些遙遠，總覺得你過於憂慮焦灼。”

“這些時日所見所聞，我才領略了，什麼是世將至。”

“百姓荒連年， 朝廷不思賑濟，衙無力過問，民們拋家舍業，四逃荒。極了就要吃人。普通百姓，拿了刀槍就做了土匪……”

徐靖吐出一口濁氣，聲音低沉：“月牙兒妹妹，這世道變這樣， 你說的世，真的要來了。”

讀再多的史書，也不及親眼目睹來得震撼。

這還是在靠近京城的州郡，都了這樣。那些遠離京城的郡縣又會是什麼樣子？普通百姓沒了活路，可不就只剩一條路了？

不管如何，他姓徐，裡留著皇室的。眼見著徐家天下變了這般模樣，心裡豈會不難？

趙夕默然，手握住了徐靖的手。

徐靖下意識地將的手攥在掌心，又索著抓住另一隻手，前傾， 將頭靠在的頭邊。

趙夕沒有閃躲， 和他這般頭靠著頭。就像時， 徐靖每次被罰抄書後淚眼汪汪， 總是這般安他。

過了片刻， 徐靖才坐直：“還有幾日就到京城，我要進宮，去見一見皇上和太子。我要將沿途所見所做的事， 都告訴他們。我想看看，他們父子兩個到底有沒有一愧疚。”

徐靖熱上湧的時候， 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趙夕輕聲道：“你別衝，暫且冷靜。你先寫奏折送去朝廷，看看朝中什麼反應。等到了京城進了宮，先清皇上和太子的脾氣，再見機行事。”

這時候，也只有趙夕能勸得他。

徐靖又呼出一口氣，點點頭。

……

這一夜，徐靖在床榻上翻來覆去，直至後半夜才睡。

迷迷糊糊中，他做了一個噩夢。

夢境裡，他領著親兵和一群土匪廝殺。那些土匪殺之不盡，殺了一批，又衝過來一群。

他的寶刀卷了刀刃，無窮的力氣也被耗盡。、

一個男子驟然出現在面前，睥睨傲然地看著他：“看在月牙兒的份上，我饒你不死。我要冊封為皇后，你回北海郡， 以後永遠不得離開北海郡半步。”

呸！

想搶他的月牙兒妹妹， 滾！

徐靖猛然翻下床榻， 怒氣衝衝地去床榻邊的寶刀。

值夜的徐十一被嚇了一跳，一個骨碌起衝過來，一把扯住徐靖手臂：“世子是不是做噩夢了？”

徐靖：“……”

徐靖用力搖搖頭，讓自己清醒些。

此時，天際已經微微亮。

果然是一場噩夢啊！

徐十一見主子面晦暗心不佳，不敢多勸。松了手之後，立刻來一個親兵，低聲吩咐幾句。

一炷香後，趙夕便過來了。

徐靖惱怒地瞪徐十一：“混帳！誰讓你驚月牙兒妹妹了？”

徐十一挨罵，不敢吭聲。

趙夕輕聲笑道：“我也正好醒了，過來陪你一起用早膳。”

徐十一趁機溜了出去。

“是不是做噩夢了？”趙夕輕聲問。

徐靖天生力大，自小習武，不過，真正手的次數寥寥無幾。上一次殺人，是追殺周隋的時候，殺了幾個。

這一回，殺了十數個“土匪”，其實都是些沒練過武的民百姓。這般腥殺戮，心裡難免躁鬱。

徐靖死要面子，不肯承認：“沒有的事，我是那等會做噩夢的人嗎？”

趙夕沒有揭穿他，順著話音笑道：“是是是，北海王世子是當世頂尖高手，殺幾個區區土匪，手到擒來。”

徐靖也不覺得臉紅：“說得沒錯。接下來路途裡再遇土匪，我見一個殺一個。”

趙夕抿一笑，吩咐玉簪去廚房傳膳。

兩個廚子四更天起來熬粥。粳米粥濃稠又香甜，連喝三碗，心裡熱乎乎的，昨夜噩夢早就不見了蹤影。

徐三也回來複命：“啟稟世子，小的將首和土匪送去衙了。那個縣令見了那麼多土匪首，激得都快哭了。”

這一夥土匪，佔據著這一段道，為非作惡。可惜朝廷無力管束，縣衙裡只有幾十個個捕快，也奈何不得。

現在北海王世子除了土匪，縣令恩戴德，連夜寫了奏折，送去朝廷。

徐靖心大好，挑眉一笑：“我們繼續趕路。”

……

車隊原本速度就不快，徐靖又刻意放慢行程，車隊就走得更慢了。將原本五六日的路程，生生拖了半個月。

就連剛正不阿的孟史，竟也沒吭聲。

這半個月裡，徐靖又滅了兩土匪。其中一夥流匪，其實離道遠的很。徐靖是聽聞流民口耳相傳，便領人了過去，將那百余個土匪殺了個乾淨。

孟史提筆寫了三道奏折，一封一封送往朝廷。

為傳旨欽差，朝廷七品史，他書寫的奏折自然是最公正也最有說服力的。至，比徐靖自吹自擂的奏折可信得多了。

奏折先一步送到朝中，一眾文武將反應不一，龍椅上的天子是喜是怒，都暫且不提。

車隊走得再慢，也終於到了京城。

徐靖在城外最近的驛館修整一夜，特意沐浴換上了嶄新的世子服，騎著寶馬，腰挎寶刀，徐徐而行。

坐了一路馬車的孟史，眼見著高大巍峨的城門，心裡霍然敞亮。

趙夕端坐在馬車裡，聽著玉簪海棠興的聲音，不由得微微一笑。

“這城門可真是氣派啊！”

“就是，比我們北海郡的城門大得多。還有城牆，也高得多了。”

“快瞧瞧，排在城門外等著進城的人，排得好長。”

“咦？怎麼有一行人過來了？”

“領頭的那一個有些眼。等等，小姐，那不是慕容校尉嗎？”

慕容校尉四個字耳，趙夕眉眼未，邊微笑依舊。

從決定來京城的那一刻起，就料到了會有今天這一幕。

慕容慎現在還只是一個前校尉，離指掌天下為所為那一日還遠得很。不必畏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