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

桐花巷的小宅子外，又來了一群高大男人。

其中一個三十多歲的李氏親兵，低聲勸道：“二公子昨日已經來看過王家姑娘，今日再來，只怕會惹人閑話。不如還是轉頭回王府吧！”

李驍睥睨一眼：“囉嗦！大哥派你們隨行，是保護我安危，難道是讓你們指手畫腳？”

那個親兵隻得閉。

李驍親自上前敲門。

來開門的，是俏丫鬟丁香。

小宅子不大，過門，已能看到王薇帶著兩個小侄兒戲耍玩鬧的影。李驍心忽然愉快起來，無視丁香瞪著眼睛的臭臉：“去告訴你們家姑娘，我來了。”

哪裡還用稟報？

王薇都已聽到聲音了。

王薇唯恐丁香出言不慎，立刻道：“丁香，開門。”

丁香不不願地開了門。

李驍高長，幾步就到了王薇面前：“我今日本來打算騎馬去遊玩。世子堅持要來趙家坊，我就順路來了。”

王薇心複雜，有些惶恐，有些茫然，還有一難以言喻的甜意。

男之間的事，本就說不分明。沒有來由，一微笑，一次對視，或許便怦然心。

李驍目炯炯，王薇下意識地低頭，避開他的目，輕聲道：“李小將軍奉命來北海郡辦差，差事已經辦妥了，也該回軍營了吧！”

李驍狡黠地眨眨眼：“大哥隻讓我送曹貴的人頭來，又沒規定我什麼時候回去。多待幾日也無妨。”

可是，他總歸是要走的。

匪不兩立。是土匪的兒，他是膠東軍裡年輕有為的武將。他們之間，沒有未來，也沒有可能。

王薇想說什麼，一抬頭，迎上李驍燦然的目，忽然什麼都說不出口了。

大郎二郎跑過來，兩個孩子也不怕生，一左一右抱住了李驍的。

李驍俯下，一手一個撈進懷裡。

……

趙家宅裡。

趙夕看著不請自來的北海王世子，有些無奈，也有些好笑：“你昨日來過，今日怎麼又來了？”

徐靖聳聳肩：“李驍像被迷了心竅，一大早非說要騎馬出來轉轉。一轉就轉到這兒來了。”

“他要去桐花巷，我不好勸也不便阻攔，索就來趙家坊陪你。”

趙夕：“……”

到底是李驍想來，還是徐靖想來，這問題就不必深究了。

海棠拿來棋盤，在石桌上擺好。趙夕執白子，徐靖執黑子。

“我讓你三子。”趙夕隨口笑道。

徐靖竭力為自己爭取：“讓五子。”

趙夕失笑，也就隨他了。

對弈是最好的消遣。徐靖胡走一顆棋子，就能專心抬頭看趙夕。看認真思索，看纖纖玉手拈起棋子，看淺笑愉悅的模樣。

趙夕有些不住他火辣辣的目：“你到底是下棋，還是看我？”

徐靖咧一笑：“兩不耽誤嘛！”

趙夕被逗樂了，笑著啐他一口，放一顆棋子在棋盤上。還沒回手，就被徐靖抓住手，在掌心裡撓了一撓。

這樣心猿意馬的對弈，誰贏誰輸，本都不必想。

徐靖輸了棋，半點都不慚：“再來一盤。這次你得讓我七個子。”

趙夕噓他：“你怎麼好意思說。”

“輸棋可怪不得我。”徐靖理直氣壯：“你一會兒衝我笑，一會兒看我，我哪裡還能專心下棋。”

趙夕被逗得輕笑個不停。

一旁伺候的玉簪海棠，也都掩輕笑。

世子風趣詼諧可，別說小姐，們也常被逗得笑個不停。

“對了，鄭玄青這兩日忙什麼去了？”趙夕一邊收拾棋子，一邊隨口笑問。

徐靖笑道：“鄭二有差事在，之前請了幾日假，專門陪著李驍。現在李驍舍不得走，鄭二總不能一直告假，便回軍營去了。”

現在李驍就住在北海王府，徐靖日日作陪，正好日日都有理由來趙家，心裡得很。

收拾了棋盤，徐靖再次落子，一邊低聲笑道：“父王已經能下榻走，過三日，就登門來趙家提親。”

或許是日頭有些烈，趙夕似白玉的面頰染上了胭脂一般的紅暈。

徐靖心神漾，哪裡還記得下棋，不自覺地往前傾。

玉簪不得不咳嗽一聲，示意自己和海棠還在。

趙夕紅著臉瞪徐靖一眼。徐靖臉皮厚如城牆，哈哈一笑：“玉簪別急。等我娶了月牙兒妹妹過門，再讓月牙兒妹妹做主，將你許配給徐二五。”

今日隨行的親兵裡，徐二五也在其中。徐二五多機靈啊，立刻躥出來，給自家主子和未來世子妃磕了三個響頭：“多謝世子和姑娘全。”

玉簪面頰緋紅一片，得將頭低進膛。

趙夕忍著笑，輕聲道：“你現在磕頭算不得數。我得私下問一問玉簪再說。”

徐靖笑著瞪一眼過去：“快滾！”

徐二五笑嘻嘻地滾了。

趙夕一低頭，立刻嗔道：“徐靖！你別太過分了！我讓了你七顆棋子，你怎麼還我棋子？”

……

三日後。

已經許久未在人前面的北海王，乘著馬車來了趙家坊。

趙氏族長趙元修領著一眾族人在坊門前相迎。年齡最長的三曾叔祖也赫然在其中。

瘦了一圈的北海王，在兒子的攙扶下走下馬車，緩步而來，呵呵笑道：“都免禮，起吧！”

趙元修趙元明兄弟一同謝恩起。

北海王在北海郡三十余年，雖然奢靡樂，卻從無欺百姓欺男霸的惡行，也很征調民夫。遇到荒之年，還會開倉放糧，所以聲名極佳。

北海王今日是登門提親，態度比平日更溫和三分。

趙元明恭迎北海王進了趙家正堂。

北海王目一掠，笑道：“這位就是趙家長者吧！快請上座。”

三曾叔祖心裡十分用，推讓兩回，到底還是坐了上首。

沒辦法，九十歲的老翁就是這般人敬重。堂堂王爺也一樣敬著他。

趙氏族人長輩各自一一座。

北海王這才笑著看向趙元明：“今日本王登門，是為本王不的兒子提親。”